第37节(2 / 2)

gu903();她更害怕自己不得不去争宠,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用手段千方百计挽回,又有何意义呢?

与其如此,不若在最美的年华离开,这般还能有值得缅怀的回忆。

太子没有说话,只默默将两封盖了玺印的文书递给她,有这个在,城门口的侍卫必不敢拦阻,到哪里都能行动自如。

何苗谢过恩典,将路引珍而重之地藏到胸口,继而深深向他鞠了一躬,为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拂——相比于最初的各取所需,到后来两人都有入戏过深之感,她并非他的妻子,但潜意识却把自己代入了这一角色,甚至无法自拔。

太子抬手将她搀起,目光胶着在那张素净脸孔上,“几时离开?孤好送你。”

何苗轻轻摇头,笑道:“不用了,相见时难别亦难,殿下若对我有心,我不忍见殿下伤心;殿下若对我无心,做这等张致也没意义,您说对么?”

她果然是知道的,这个狡黠的女人。太子只觉胸口闷闷的,像堵着一团棉絮,有种被人看透的无力感。

可他不需要同情,他需要爱——唯独这等渺小的奢望,眼前这个自私的女人却不肯给他。

何苗柔声道:“您日后会坐拥天下,也会遇见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子,无须难过,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也很好么?”

那本来是该放在和离书上的言语,用于此刻倒也应景。

她最后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不同于以往的缠绵,这次亲近是不沾丝毫欲念的,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才刚聚会完,马上又要面临分别。

何苗浅浅啄了啄他腮颊,“答应我,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别太劳累,朝政虽要紧,也不可误了身子,尤其不可服食丹药,那东西可比砒-霜还险多了。”

这是她最后的祝愿与忠告。知道他过得好,她才能安心——不管到何时何地,她都不想再听见国丧的消息。

太子感受着那个冰凉的吻,不无悲哀地想:从这一刻起,他人虽然活着,心里大概已装不下其他了。

何苗回到东苑便开始收拾东西,她没给李天吉一个确切的日子,便是想速战速决,否则等登基大典才发现皇后失踪,那未免太荒唐了——总得给他时间解决烂摊子。

桥香一直以为她在开玩笑,如今才发觉是认真的,不无讶异地道:“小姐,您真打算云游四海啊?”

在她看来那是和尚道士该做的事,小姐正是后福无穷的时候,怎么忽然间看破红尘了呢?

何苗笑了笑,“算不上云游,只是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总有些拘得慌,便想出去散散心。”

桥香懵懵懂懂,“那您还会再回来吗?”

“看情况吧,”何苗揉了揉她头上丫髻,“对了,这个给你。”

从抽屉里取出一大摞银票来,均匀地分出一半——她名下的所有产业,包括之前所得的种种赏赐,李天吉全都折算了现银,好让她路上带着方便。

她还惦记着给桥香嫁妆的事,如今正好慷慨解囊。

桥香眼睛都看直了,随即赶忙摆手,“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何苗执意塞到她怀里,逼令她收下。

这丫头或许不够聪慧,有时还会犯蠢,可在原主尝尽世态炎凉的日子里,却是唯一给了她呵护与关爱的人。

不管是报酬还是交易,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桥香愁眉苦脸看着那些钱,她一辈子没见过这样庞大的数目,惶恐更甚于欣喜,可既然是小姐的吩咐,她也只能照做。

桥香巴巴望着她,“那您想几时走呢?”

桥香的父母都在京城,不便远行。不过这会子她已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再陪小姐几年——除非拖成了老姑娘实在嫁不出去了,那她再回来尽孝也不迟。

当然那时候小姐说不定也成了老姑娘,两人相依为命,连男人都不需要了。

何苗想了想,“大约三日之后。”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何晏山这一年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好不容易两个女儿都当上王妃,哪知却接连传出假孕丑闻,当真是把国公府的脸皮放在地上给人踩;后来贵妃入冷宫,妙容跟二皇子去往沧州,何家的声誉更是一落千丈,何晏山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哪知紧接着便听闻国丧,尽管登基的是与他不甚和睦的太子,可毕竟也算得女婿,他这位国丈也能东山再起了。

何晏山几乎额手称庆,“到底瑛丫头有本事,不声不响成了皇后的苗子,咱们何家几时也钻出个金凤凰来!”

窦氏无精打采,只顾垂泪,她可怜的妙容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吃苦,为娘的又岂不牵肠挂肚?

何晏山嫌她没出息,“真是糊涂!妙瑛如今能将太子哄得团团转,只消求一求她,还怕妙容没法接回来?她虽无生养,从族里过继一个也使得,守寡也少不了她一碗饭吃!我告诉你,赶明儿见了妙瑛可不许这样哭哭啼啼的,没的添些晦气!”

说曹操曹操到,何晏山正盘算找什么契机去看女儿,何苗已趾高气扬地进门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身穿甲胄的侍从,十足威风凛凛。

何晏山见了这副阵仗先自胆寒,陪笑道:“妙瑛,你回趟家怎么还带着御林军?可不许这样玩笑。”

何苗秀眉一拧,一双冷眸却叫人莫敢逼视,“谁说是归宁了?何大人您看清楚,我是来抄家的。”

何晏山这回可受惊不小,他为官多年,确实贪污了些银两,也确实做过些蝇营狗苟之事,但为了太子妃的声名着想,不可能揭发这些罪行,这死丫头报仇心切,竟连大局都不顾了。

再说,抄家得有官府的檄文,哪有一句话就来撵老爹出门的?何晏山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己很应该教她做人,“太子妃,我知你我父女间有些误会,可你也不该滥用私权,若无旨意,请恕下官难以从命。”

他就不信何苗拿得出凭据,就算她要,太子殿下也不可能给她——眼看着登基大典就要到了,这时候将老丈人下狱,太子仁德何在?简直荒谬。

何苗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字纸,何晏山定睛看去,却哪里是什么圣旨,而是一张白纸黑字的借契,上头清楚明白写着,若逾期不能归还借款,则将这所大宅作为抵押,连同一应陈设摆件皆在其内。

何晏山傻眼了,当初他借钱时可没想这么仔细,稀里糊涂就签了,可是做女儿的怎么能跟亲爹要债呢?

简直大逆不道。

何晏山气得胡子发抖,何苗则是气定神闲,“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您虽是我爹可也不能姑息,如今我且给你两条路选,要么连本带利还银子,要么,就拖家带口给我搬出来,当然,我体谅您年迈体衰,不会不让您带铺盖走的。”

言下之意,住大街还怕他冻死。

窦氏直到此时才听出门道来,虽不知丈夫几时欠下这样庞大的债务,不过妙容动不动借钱她却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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