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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就这样生生地被他甩下了一个台阶,“砰”的一声闷响,重重地跌倒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

这一闷闷的声响倒把聂重之给惊住了,酒意霎时消散。他停住了所有动作,结结实实地愣在原地,半天没作声。

蒋正璇重重抽气,只觉得臀部火辣辣地疼,还有与地面直接接触的手掌心,更是热辣辣的一片。

寂静的空气里头,聂重之的声音一点点地响起,语气古怪得很:“你既然走了,何必又要回来呢你自己都说了是可怜我,那你这次回来,准备可怜我到什么时候”

她迟早是要走的,既然这样,又何必给他期望呢

本来,没有就没有了,他就这样吧,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吧。可是他受不了她曾经给过他,然后又生生地抽离。如果那样,他情愿最初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

是啊,是她蒋正璇疯了。疯了才去可怜他,疯了才会去心疼他。

陆歌卿的家教好,蒋正璇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小姐脾气。但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加上几年独立生活下来,她再不是以前那个蒋正璇了。此刻也被他弄得火冒三丈,不由得冷喝道:“聂重之,你酒疯发完了没有到底要不要开门你要是不开门,我立刻就走,你自己看着办”

聂重之也不知道怎的,被她一喝,居然乖乖地听话去开了门。

电灯“啪”的一声应声而亮,蒋正璇看到自己的手擦破了很大一块皮,鲜血都已经渗了出来。抬头,只见聂重之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的手上。

蒋正璇痛得抽着冷气,吹了吹,见他像木头一样还杵在那里。她等了一天,又饿又冷,口气自然不佳:“还不把我的行李搬进来。”聂重之慢腾腾地抬头,目光不明地瞧了她一眼,依言把门口的心理搬了进来,搁在沙发边。

蒋正璇环顾四周,显然这里不可能有什么碘酒、创可贴。她还在思考怎么处理伤口,聂重之取了一罐啤酒,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洗手间走去。蒋正璇:“你干吗”聂重之不容分说,把她拉进了窄小洗手间。

聂重之将她细嫩的指尖轻轻地拢在手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将啤酒倾倒在她受伤之处。原来是要给她的伤口消毒。伤口处因啤酒里头的酒精刺激传来了细小尖锐的疼痛麻痒感,蒋正璇的手轻轻缩了缩。

聂重之的手握得很紧,不让她躲避。他低垂着头,神情无比专注,如同在做一份极其重大严谨的科学工作一瞬间,蒋正璇有种莫名的恍惚,似乎处理她的伤口是他世界里最重要的事。

晶莹剔透的纤纤手指被他这样握着,这样乖乖的,从来未有过。聂重之喉头动了动。

一罐啤酒潺潺流过她的手心,滑进了台盆里,到后来便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了。聂重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还有哪里”蒋正璇慢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问她的伤。蒋正璇慢腾腾地摇了摇头。

聂重之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出去。他在浴室门口处停了停,背对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蒋正璇不由得愣住了。以往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何曾跟她说过一句对不起。今天居然为了这一点小事跟她说了这三个字。

蒋正璇出来的时候,只见聂重之整个人又深深地埋在沙发里,脚边已经搁了两个空罐子了。他余下的人生,似乎除了喝酒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面对这样的聂重之,她居然会心疼。以前的她曾经恶毒地想过他开车车撞,喝水水呛,总之,她什么都想过,祈祷过,诅咒过,希望他最好永远不在她生命里出现。然而现在,他如果再度消失,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她一想到就会心酸疼到不能自己。

她这是怎么了她生病了吗

蒋正璇默不作声地上前,捏住了他手里的酒罐。聂重之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与状态,她轻轻一用力,那酒罐便被她轻巧地抽出。聂重之缓缓地抬眼瞧着她,目光迷离。

蒋正璇面无表情地别下眼:“我的胃不舒服。”在外面等了一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怕他回来与她错过,蒋正璇整整一天不敢离开片刻,所以一直滴水未进。

聂重之挑了挑眉毛露出询问的眼神。蒋正璇轻轻地补了一句:“我饿了。”

聂重之深深地盯着她的脸,下一秒,起身抓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又折返到了里屋,很快走了出来:“我马上回来。”

听到他“咚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蒋正璇终究是不放心,怕他会一去不回,于是便起身跟了下去。她穿了舒适的平底鞋,踩在马路上,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加上与聂重之离了颇远一段距离,所以聂重之根本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随。”

聂重之七拐八拐地进人了一个昏暗的巷子,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店。蒋正璇隐在树后,瞧见他从手腕上褪了一个东西下来,远远地瞧着应该是手表,递给了柜台里一个人。那人取了一个放大镜,把手表翻来覆去地瞧了半响两人交谈了片刻,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人便取了钱,一张张地数给了聂重之。

蒋正璇霍然明白过来,这是他在用他的手表换钱。蒋正璇眯着眼细瞧那店的招牌,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金氏抵押行”五个字。应该是那种比当铺还不正规的抵押行,类似于地下当铺。

聂重之很快从抵押行出来,快步穿过了一条马路,朝一家装修颇奢华精致的粤菜馆走去。

这样一家餐馆,以聂重之目前的模样和穿着肯定是进不去的。蒋正璇的念头还未落下,果然便看到聂重之被侍应生拦在了门口,两人开始争执起来。很快,从店内出来一个经历模样的女子,出面调停。片刻后,聂重之被领着到了大隐秘角落的沙发处。

堂堂洛海聂家子弟,曾经赫赫有名的it新贵,如今居然被挡在餐馆门口。

他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会沦落道现在这样的光景

蒋正璇前脚才回到屋子,聂重之后脚也到了。他带了一份砂锅小粥,一份烧饭和两份炖汤回来,在四四方方的小餐桌上摆好。

蒋正璇坐了下来,低头瞧着自己面前那份细白诱人的粥,知道这是他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他喝了这么多酒,半醉半醒的,居然还知道她饿得伤了胃,不能吃太油腻的。

聂重之径直去厨房洗了手,在自己的碗里拨了一半的炒饭,坐下来开吃。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饭。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样的光景,就算是过往也极少见的那个时候她见了他每每似老鼠见了猫,千方百计地躲。可是吧,他就是有那个本事,无论她怎么躲,他只要想要找她,怎么样都能找到。

比如,她窝在家里,他会主动上门拜访,说在她家附近的楼盘买了一层公寓,希望可以经常来蹭饭之类的。母亲陆歌卿不知情,因一直以来喜爱他,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欢欢喜喜地连声应下:“傻孩子,你来的话,不过是添双筷子而已,卿姨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打扰了。要是嫌弃你,早些年你天天在我们家的时候,我早嫌弃你了,也不用等现在了。”

聂重之便会嘴甜地卖乖:“谢谢卿姨,我就知道卿姨不会嫌弃我。”陆歌卿便会怜爱地拍着他的手:“傻孩子,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过来。别的不说,吃饭这件小事卿姨就给你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