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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还没有打电话通知大哥蒋正楠。按她以往对聂重之的了解,以他目前的状态,他不会想见过住生命里的任何一个人的。就算告诉大哥,聂重之在宁城,大哥他们找到他,估计他还是会再度消失。他离开洛海,消失无踪,想避开的无非就是他们。

蒋正璇猛然想到,她现在知道了他的落脚处,聂重之会不会现在已经搬走了

这一念头一蹿到脑中,蒋正璇顿时再也坐不住了。她拎拐包,这次连取钱也顾不得,飞似的冲出了旧爱咖啡店:“老板娘,我明天来付钱。”

蒋正璇一想到聂重之有可能已经再度不见,不由得心急如焚,也顾不脚下是七八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跑着到了聂重之住的楼下。

她不敢稍作休息,毫无形象可言地爬上了顶楼,几乎已经到了上气不接下气,中间断气的地步了。那扇门竟还保持着昨日的半开半闭的状态。

蒋正璇气喘吁吁地抬眼望去,惊讶地发现垃圾居然被清理干净了,甚至拖过地了,可以清楚地看见小厅的地砖颜色是淡淡的米黄色,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到底是出现了底色。

蒋正璇登时惊骇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自己还是晚来一步,聂重之他已经搬走了,房东来打扫过卫生了,所以才这般干净

正揣测间,里屋有人走了出来。高大熟悉的身形,让蒋正璇缓缓地从肺叶里吁出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没有搬走。至少,目前还没有

静观半晌,屋内的聂重之似乎极度焦躁,来回地走动,也不时地望向门口。蒋正璇怕被他察觉,只好小心翼翼地缩在一旁偷看。

后来,聂直之好像绝望了一般,捂着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沙发上窝了多久,聂重之起身,从拒子里拖出了酒罐,又跟昨天一样开始毫无节制地大口大口喝酒。

蒋正璇站在门口阴影处,眼睁睁地看着聂重之喝了一罐又一罐,扔了一罐又一罐,砸了一罐又一罐,最后歪在沙发上,再没有动静。许久后,他手里松松握着的啤酒罐缓缓地从掌心滑落,“咣当”一声坠落在了地上,啤酒悄无声息地在地砖上缓缓流淌着

这一过程中,聂重之并没有醒过来,甚至连动也未动一下。看来又醉死过去了。

蒋正璇内心交战不止,到底要不要管他

一想起昨日之事,蒋正璇便会咬牙切齿地想:蒋正璇你真是犯贱,还来管这个王八蛋可真的转身走了两步路,她又颓然闭眼。

最后,蒋正璇到底还是心软了。

蒋正璇缓步上前。她的脚在门口处停顿了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抬步跨了进去。

蹙眉而睡的聂重之,居然刮过胡子,洗过澡了。一张脸明显清爽了不少。眉目依旧是记忆里的眉目,可或许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间已有淡淡的印痕。他这些年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蒋正璇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几年,他公司的重大决策频频失误。就算是一般的企业,估计都难以生存下来,更何况是竞争激烈,分分秒秒讲究推陈出新的社交网站。当年的ysace鼎盛时期被默克多集团以五点八亿美元收购,可它从鼎盛道被facebook超越不过短短数年。

蒋正璇放下皮包,去了角落里的垃圾桶,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捡起他喝光的那些罐子。跟做贼似的,边捡还要边观察他的动静。

厨房里简陋得很,不过两个橱柜。蒋正璇翻了翻,除了泡面就剩饼干,连做菜基本的油盐酱醋也没有。转念一想,就是有也没用,他哪里会煮。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就要垮了。他以前热爱各种健身锻炼,拳击贻拳道无一不喜欢,身形虽然不至于魁梧,但身上肌肉结实得像石头,每次打他都只会疼了自己的手蒋正璇蓦地怔了征,回了神,只觉脸上一热,怎么会突然想到过往之事。

忽然之间,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了起来。惨了,忘记关机了。蒋正璇惊得差点儿跳起来。这么清脆响亮的女高音,神都会被吵醒了,更何况人呢。

蒋正璇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小厅,想从包里取出手机按掉铃声。

可是,她还是迟了。聂重之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动静,他缓缓地转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落针可闻的小小空间里头,只有手机铃声依旧高高低低地盘旋。到了后来,铃声戛然而止。整个室内静得再无任何声息。

聂重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一开始的时候,眼中似有涟漪荡漾,满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流溢出来。可几秒后,他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僵凝了起来。

他缓缓垂下眼,面无表情地对她冷冷吐出了几字:“出去,你给我出去。”

再遇后的他,每每像只刺猬,让人无法接近。

聂重之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出去,从我的地方滚出去。”他见蒋正璇端然不动,凝视她半响,眸子里闪过别样情绪。可是很快,那种情绪隐了下去,聂重之又露出那种邪邪的笑,轻佻地凑了过来:“昨天的事,你是不是食髓知味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昨天的事一股脑儿地又涌在了眼前,猪至少也比自己聪明,不会送上门让人侮辱。蒋正璇恼羞成怒地后退一步,冷声道:“你放心,我这就走,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就回洛海。”

原来她明天就要回洛海,聂重之怔了怔。蒋正璇趁机抽出了自己的手,再没看他一眼,便夺门而出。

她明天就要离开宁城。这算是两人的最后一面吧。

聂重之怔在门口,痴痴地听着蒋正璇的脚步“嗒嗒嗒嗒”地越来越远,直至了无声息。

他到底是怎么了说好了要一辈子恨她,一辈子不会再见她了。然后从昨天到今日,心里头却一直隐隐期盼。所以他整理屋子,打扫卫生。他告诉自己只是太脏了而已,可是实际是什么呢

实际上自己却是疯了一般想再看到她而已。

这些年来,在无数无数个睡不着的晚上,一闭上眼,总是会偷偷地想念她,偷偷地思念她的一切。然后在每个梦醒后的白天,他都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忘不掉那个孩子罢了。

在空无一人的门口,在独自一人的屋子里,聂重之一个人,静静地泪流满面。

不,他不是想她

他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想念那个孩子而已

聂重之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