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2)

何贵妃没想到皇帝能绝情至此,那沧州可是有名的穷山恶水,又多瘴疠瘟疫,瑞儿这样富贵乡中养大的,去那里能熬过几年?这跟赐死有何两样!

可惜噩耗尚未完,敬献帝看都不看她,似乎生怕自己的意志会被爱妃的眼泪所软化,只默然道:“至于贵妃你,以后就留在毓秀宫罢,不必再出来了。”

等于将毓秀宫移作她的冷宫。

何贵妃这一生几经波折,并非没吃过苦头,她也并不怕死,可是要她像个隐形人般在宫里度过下半辈子,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何贵妃忍住啜泣,“陛下是打算不再见臣妾了么?”

敬献帝冷声道:“是你要自绝于朕。”

此话一出,何贵妃再度流下眼泪来,然而她也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了。

浓重的灰心弥漫着她眼眶,如同阴翳一般,原本秀美的脸庞此刻也再无生机,她仿佛忽然变成了个老婆子,一朵开败的花,颓唐,丧气。

眼看侍女们要带她退下,李天祥这小萝卜头却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他方才听得清清楚楚,正是这个女人差点害死娘亲,无论如何他都得算这笔账!

何苗一时没拉住,只能放手由他去,幸好李天祥只是个小孩子,让他踢几脚不算什么,皇帝也不会迁怒。

何妙容原本一直缩在角落里装鹌鹑,此时却忽然灵机一动,何不趁此机会将假身孕蒙混过关?于是勇敢地上前张开双臂,义正辞严保护婆婆,“六殿下,您有什么就冲我来!”

何贵妃亦有点感动,想不到时至今日,却是自己最看不起的二侄女肯为她出头,然而……何贵妃还是狠狠地将她推了一把。

无独有偶,贵妃也觉得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妙容此时小产,陛下经历丧孙之痛,肯定来不及处理就藩之事,瑞儿也能顺理成章暂留下来——至于以后,谁还顾得上以后?

顺便还能反将皇后党一军,毕竟这块肉胎是因为她们而流掉的。

孩子可以再生,机会却是稍纵即逝,何贵妃目露凶光,毫无犹豫就决定将儿媳妇当成垫脚石。

何妙容也没想到她这样恩将仇报,心里固然大骂,但幸好她也不是真怀了孩子,禁得起这般牺牲。

于是当那死囡仔的拳脚袭来时,何妙容扑通倒在地上,连呼肚痛,可惜的是脸色不够惨白,太过红润了些,不过她表演的力道也算入木三分了。

眼看局势逆转,何贵妃心内暗喜,正要喊冤,何苗已是轻巧地俯身,娴熟地从何妙容衣裳里抽出一摞厚厚棉絮来。

何妙容的肚皮瞬间瘪了下去。

众人:……

第49章.鱼汤忽然间觉得养个孩子也不算什么坏……

“你……居然也是假孕?”何贵妃简直气得发抖。

这个也字就十分精妙了,上回何苗自导自演的事尚且历历在目,换了个儿媳妇,竟然依旧如此,何贵妃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但这回敬献帝可连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了,宫中接连闹出此事,两个还都是贵妃侄女,谁能相信与贵妃毫无瓜葛?

面对这个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过的女子,敬献帝只觉得自己受到浓重的欺骗,当时的言语有多甜蜜动人,此刻的何氏在他看来便有多面目可憎。

敬献帝面罩严霜,再不愿理会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拂袖扬长而去。

傅皇后虽也在惊骇之中,正经事可也没耽搁,利索地吩咐仆妇,“来人,将贵妃送回毓秀宫,让太医好生照料着。”

名为照顾,实为监视,且如今宫中已是时移世易,傅皇后想让她几时好,她便得几时好——若皇后不愿她出来,何贵妃恐怕得缠绵病榻一辈子了。

何妙容不禁感到深深寒意,本想说自己留下照顾婆婆,以此逃避罪责,可看眼前架势,皇后恐怕会连她一并给关进冷宫去。

可她更不想被发配沧州啊!何妙容咬了咬牙,眼看何苗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看好戏架势,忍不住就要揭穿是她跟自己同谋,“皇后娘娘……”

何苗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二妹,你既然身子健朗,就该趁早收拾东西,和二殿下一齐离开京城。当初那样恩爱,陛下才下旨将你许配给殿下作正妃,难不成眼看着要吃苦,你就想各自分飞么?”

成功把何妙容最后一条路给堵死了,她若是想要美名,就必须跟李天瑞同甘共苦,否则这事一旦闹大,谁脸上都不好看。

至于她会否供出自己,何苗可是半点都不担心。事在人为,何妙容若非自己想走捷径,也不会听从她的建议。她让何妙容吃屎,何妙容总不会乖乖地去茅房吧?

回家路上,何苗敏感地察知太子情绪有些低落,莫非在为他父皇担心?照她看可是不必,敬献帝一辈子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哪能为这点小事气着。

真气死了也不算坏事,省得日后重温旧梦,再把何贵妃母子给捞出来。

太子沉声道:“你早知二皇子妃是假孕,为何不同孤商量?”

在他看来何苗是以身涉险,好容易上回的事皇帝饶过了,还敢闹这么一出,就不怕波及到自己?到底姊妹俩都是何家人,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万一皇帝震怒之下新仇旧恨一并发作了可怎么好?

何苗摸了摸鼻子,她倒是没想那么深,“陛下不也没追究么?”

何况今日也是事发突然,原本她没打算拆穿,是何妙容自己想借那个假肚子殊死一搏,何苗当然不能见她得逞——若皇帝开恩放过了贵妃母子,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何苗挺了挺胸脯,“我是为您好,早日除掉这个麻烦,您也能早日夙愿得偿,我也好功成身退不是?”

原来她还惦记着那张契纸,太子不知怎的心情有些烦躁,一脚将路边石子重重踢开,看它远远飞过草丛去,像个任性撒气的孩童。

何苗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我答应您,以后不会贸然行事,不过还有一事,您能否答应我?”

太子本不欲理会,可听到这样软糯的腔调,心肠不由得一软,“干嘛?”

何苗不是很确定地望着他,小小声道:“您能否帮忙保下韩太医?”

归根结底,是她将韩元朗扯进来这趟浑水,敬献帝眼下没发作,可能一时想不起,可回头震怒追究起来,恐怕小命难保。

又正赶在贵妃出事关口,恐怕难以开恩。只是何苗当初用画大饼忽悠住此人,虽不能保证他加官进爵,好歹不能令他英年早逝,思来想去,能求助的也只有太子了。

你为了一个太医这样苦心孤诣,那若是孤用他来要挟,你是否愿意陪伴孤一辈子?

念头在舌尖转了转,太子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这一生他并非全然光明磊落,可唯独感情禁不起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