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满宫里就没个同龄人与他玩耍作伴,小豆丁实在苦闷透了。

何苗让桥香将他抱开,免得惊扰婉嫔休息,这才款款走到杨氏身前道:“娘娘,太医说了,您这病不打紧,只消按时服药,饮食上再注意些,对孩子是无碍的。”

杨氏落寞一笑,“我知道,有劳太子妃了。”

尽管萍水相识,何苗觉得有必要给她一分忠告,“娘娘,恕我直言,您这样郁郁寡欢,愁肠百结,实在不智。”

“宫中女子所能依靠者,一为陛下,二为子嗣,娘娘曾擅宠一时,可见陛下对您并非无情;两度结上珠胎,还平安生下皇子,这子嗣缘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既如此,何不振作精神,努力为自己和六殿下挣一分前途,岂不比现在强过许多?”

杨氏黯然道:“朝政之事有太子,我只愿祥儿当个闲散王爷便好,哪怕并无封爵,能得衣食富足,我也别无所求。”

何苗道:“娘娘所求看似简单,可也未必尽能如愿,那封地也有好坏之别,若是苦寒荒凉一带,自家的出息都不够,如何有能力上贡?只怕六殿下非但得不到庇护,反而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且娘娘此胎若是男儿便罢,如是女儿,将来亦有和亲之忧,呕心沥血养大的孩子,眼睁睁看她背井离乡,远嫁边塞,娘娘您果真舍得么?”

杨氏眸光一愣,显然何苗提出的这些问题都是她未能想过的。

何苗乘胜追击,“即便是个男胎,娘娘您膝下就有两位皇子,在这宫中可谓独树一帜,试问谁不将您视作眼中钉?纵使您不想争宠,保不齐那些刁钻古怪之人会来阴害,彼时您既不得陛下之宠,又无同侪相护,如何能得立足,如何保全一双稚儿呢?”

杨氏怔怔看着她,何苗的一字一语俱说在她心坎上,此前她只是一个灰心失意的妃嫔,又因为皇帝的冷落,实在提不起当母亲的动力,然而……她轻轻按着腹部,是呢,情势不由人,纵使她不想争,此刻也不得不争了。

可巧小豆丁揉着眼眶进来,扁扁嘴巴道:“娘,我饿了,我想吃蒸饼。”

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膳食仍未送到——她们这一房向来是送得最晚的,杨氏因为多病的缘故倒还不觉饥饿,但天祥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如何耐得住?

生在皇室,却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孩童那般恣意,还得看膳房脸色。杨氏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心中无限唏嘘。

不过顷刻之间,她已有了决议,从枕下觅出一卷佛经,递给何苗,“本宫闲来无事,常自祝祷,手录妙华莲华经数篇,烦请太子妃转交给皇后,愿娘娘仙福永享,长乐无极。”

本来只是一份很寻常的礼物,但她通过何苗之手转达,意思便很明显了——她愿在凤仪宫麾下效力,辅佐皇后与太子,只求傅皇后能庇护她一双孩儿。

何苗郑重接过,“自当遂娘娘所愿。”

杨氏望着她那双清明如水的眼睛,不禁感叹:“太子有你这样一位贤内助,真是好福气。”

何苗羞涩一笑,她倒不是存心帮李天吉招兵买马,不过想着众人拾柴火焰高,多条人脉总是好的。

哪晓得杨氏这样上道,也省却不少周折。叶嫔虽然得宠,可毕竟出身异族,太后与皇帝皆不许她有孕,对于贵妃威胁有限。

杨氏却不同,敬献帝本就对其抱愧,只要杨氏有心示好,复宠也是迟早之事。到那时,何贵妃才会面临真正的绝境。

当然还有一层,有个人帮自己分担火力,何苗的处境就轻松多了——天天抱着个假肚子冒充孕妇,真的很吃力呢。

密密地跟杨氏说了半天闲话,直到太阳将近落山,何苗才姗姗回到东宫。

李天吉也没多问,只不露声色地抬了抬眼皮,沉声道:“去哪儿了?”

何苗立刻感到一种气场的重压,原来这才是太子真正动怒的时候——老虎不发威还当他是病猫呢。

确实离约定的时间晚了点,不过她又没找野男人,何苦跟防贼似地防着?

何苗撇撇嘴,将那卷经文放下,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太子颇感意外,虽然知晓何苗去了甘泉宫,还凑巧当了回报喜鸟,却想不到有这样惊人的成就——这么快就把婉嫔给拉拢过来了。

要知杨氏一族都是顶顶固执的脾气,连陛下都没软化,怎么见着何苗便一下子投诚了?

“很好奇么?我是怎么说服婉嫔?”何苗扬起下巴,小巧的巴掌脸上有一种骄矜自得的神气。

看去却不叫人讨厌,反而调皮可爱——像刚到鸡窝里拜了年的小狐狸。

太子故作矜持,他知道面前这人肤浅又爱炫耀,哪怕你不追问,她自己也会说的。

然而何苗却只是傲娇地一扭头,“偏不告诉你。”

说完便让桥香备水,自个儿且到净房洗澡去,众所周知,太子妃沐浴一个时辰都算短的——摆明了干晾着他。

太子:……

他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第21章.沾喜气现在都流行给人送钱吗?……

慢悠悠地沐浴完后,何苗方才得空跟太子促膝长谈,她并没有瞒他的打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盟友间也不该有何秘密可言。

不过见他脾气过于臭屁,存下耍弄一下罢了。

太子看着乌发湿漉漉披在两肩的女子,心想,他姑且忍着。

却又递了条毛巾过去,让她将头发绞干。

绝非被美色-诱惑,纯粹是不想看她着凉——韩元朗可怜见的,成天找他,还当有什么大事呢。

何苗道了谢,小心将湿发包裹起来,却又突发奇想,把毛巾底打了个结,缠在发尾,像香港电影里时髦的都市丽人。

太子看不顺眼,只当她偷懒,索性自己动身,大手一挥,将她团得严严实实,加上暗运内力,倒真如天然的吹风机般,不多时便干透了。

何苗红唇微张,没想到武功还有这等妙用,他要是再练个铁砂掌,是不是还能当电熨斗使?

场面好像偏沙雕了点。何苗摇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撇开,转而认真讲述起自己拉拢婉嫔的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她空有美貌腹内草莽,与婉嫔也无甚共同话题可聊,所唯一有的,便是身为女人的同理心。

纵使她没在宫廷生活过,可好歹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宫廷剧,对于红墙之中的种种艰辛烦恼,多少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等她分析完婉嫔如今的处境,对方自然想寻个靠山——比起曾落井下石的何贵妃,那还是皇后更可靠些。

不过,何苗也有点忐忑,“我这样擅做主张,母后会不会责怪?”

她看傅皇后对敬献帝并非无情,纵使一言一行都合乎嫡妻的法度,可如今妾室有孕,让傅皇后跟她推心置腹,仿佛也太难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