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2)

纵身上马,绯红的官服下摆轻扬,大氅被风鼓起,骏马嘶鸣,像是挥洒在银白世界中的一幅丹青。

孟清和站在雪中,心思仿佛也随着骏马上的人飘远。

这算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古人?

沈指挥的才俊表象下,果然隐藏着厚黑的本质。

上次醉酒,自己就该注意到的。

握紧手中的玉佩,现在后悔也晚了,何况他的人生字典里压根就没后悔这两个字。

回家的路上遇上孟虎,孟清和结结实实的打了喷嚏,揉揉鼻子,“五堂兄有事?”

“十二郎,祖父请你到家中一趟。”

“可是有事?”

“恩。”孟虎点头,“大堂兄惹怒了族人,大堂伯一家都被关进了祠堂,里长说情也没用。”

“五堂兄知道是什么事吗?”

“祖父没说。”孟虎摇头,“不过四堂兄也去了,族中老人都在。”

孟清和皱眉,这事恐怕不小,孟清海到底做了什么,让族老把大堂伯一家都关了祠堂?

“五堂兄给九叔公带个话,我先回家同母亲说一声,稍后就去。”

“好。”

祠堂中,孟清江跪在孟广孝和孟刘氏跟前,用力磕了三个响头,“爹,娘,儿子会为二老向族人求情,但大哥的事,赎儿子无能为力。”

“四郎,他是你大哥,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爹,族老自有分寸。”孟清江脸上不见喜怒,话说得有些生硬,“大哥犯下的错可能为全族惹来灾祸,爹该劝导大哥行事谨慎才是。”

“你、你这么能如此狠心!”孟广孝说道,“你如今在军中出息了,在族中也说得上话,为何就不能帮帮你大哥?”

“狠心?”孟清江一把扯开身上的袢袄,一条狰狞的疤痕从左肩斜划向下,伤口刚脱痂不久,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盘附在他的身上,“爹可知儿是如何出息的?儿有今天是用命换来的!”

孟广孝呆住了。

孟刘氏当即哭了出来,扑过来抱住孟清江,“四郎,娘的四郎啊!”

“爹娘抱怨儿不帮大哥,却不想想,大哥做下的事是能轻易开脱的?真是如此,族老怎会将爹娘也一起关进来的?!”

孟广孝和孟刘氏不说话了,孟清海抱膝坐在墙边,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刘氏紧挨着他,不停的掉眼泪。

“爹,娘,儿如今在燕王麾下,大哥为朝廷军队通风报信时,可想过儿的处境,可想过他的亲弟会否因此丢了性命?就算不想儿子,孟氏一族呢?若王爷得知大哥此举,一族都要遭祸!”

“不是你大哥!”孟刘氏连忙说道,“刚才你爹也说了,去报信的不是你大哥,是他学中同窗的家人。那家人与燕王有仇才通风报信,你大哥只是受托照顾……”

“娘,”孟清江打断了孟刘氏的话,表情中满是失望,“这样的话族老不会信的,便是您自己,信吗?”

孟刘氏的声音被堵住了,孟广孝颓丧的低下头,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孟清海依旧没说话,小刘氏不敢哭出声音,愈发显得可怜。

孟清江整理好袢袄,站起身,“爹,娘,该求情的儿绝不推辞。只是族老如何处置,不是儿能左右的。言尽于此,儿子走了。”

走出祠堂,迎面扑来的风雪,瞬间冻住了孟清江眼角未干的泪。

父母兄长,骨头亲情?

手按肩膀上的伤口,孟清江想笑,笑到后来,出口发出的却是如野兽般的低咆。

孟重九家中,族老们分坐堂中。

堂中本没有孟清和的位置,因四品武官的身份,才将他安排在了孟重九身旁。

孟虎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只得站在孟重九身后,为族老们端茶倒水。

孟清江进来时,族老们正对该如何处置孟广孝一家争执不下。

因在燕王治下,又有孟清和三人的关系,孟氏一族除了投靠燕王没有第二条路,这也是族人最好的晋身之路。孟清海同朝廷细作勾结,为朝廷军队通风报信,将北平城防泄露出去,已是危及到了所有的族人。

孟清海做事还算机密,被发现实属偶然。

不久前,一名族人偶然见到孟清海前往邻村一户杜姓人家,与人闲话时,得知杜家的儿子因激怒燕王被杀,有传言其父为朝廷细作,将北平城防薄弱处报告朝廷大军,险些坏了大事。

孟氏族中被抽调守城的巡检和壮丁几乎都在守卫北平时殒命,孟清海竟然同这样的人家过从甚密,立刻引起了族人的警觉,马上报知了族老。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只要下死力去查,必定能寻到蛛丝马迹。何况除了孟家人,杜家村的人也不想被杜父带累,一来二去,很快将孟清海与杜父当日所言查得清清楚楚。

孟重九和族老们大怒,叫来孟清海对质,却受到孟广孝和孟王氏的阻拦。撕扯怒骂间,孟氏族人多少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孟广孝一家顿时犯了众怒。

现在燕王正忙着和朝廷军队作战,北平也安然无恙,无暇理会这些事。等到缓过手来,便是燕王不处置,底下的人也绝不会放过杜父和孟清海。

有人提议按族规处理,有人却说孟清海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不能随意处置。

族老们各执一词,拿不定主意,只能暂时把孟广孝一家关进祠堂,再做商量。

想想此事可能招来的后果,孟重九等人都是无比的心惊。

幸好孟清和回家探亲,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族老们打算问一下他的意见。

“十二郎,你的意思如何?”

“九叔公,族中原本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