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gu903();二人哪敢,也知傅家还有一场官司要算,连忙挥手离去。

傅坤与春莱,一步三回头,挪着步子跨入大门。

傅娆等外头人影彻底消失,脸色拉下,“把门给我关上!”

傅坤对郑氏尚且还能忤逆几句,在傅娆这个姐姐跟前,却是如耗子,当即一个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别恼,我知错了,我不该与人起冲突,可我今日索性跟姐姐说明白,那国子监我不去了。”

傅娆不怒反笑,见他额角有一块淤青,拢着袖淡定问道,“为何?”

傅坤咬着唇,梗着脖子没吭声。

那头春莱捧着书册也跌跌撞撞跪下,扬着脖子急于替傅坤辩解,

“大姑娘,您别怪哥儿,哥儿在国子监真是吃够了苦头,那个傅霖三天两头嘲讽哥儿,哥儿平日知道这名额来之不易,拼命忍着,怎知那混账今日竟然辱及您,还伙同一帮人笑话哥儿,哥儿哪里肯忍,便动起手来。”

“司业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动了怒,将哥儿给赶回来了。”春莱灰溜溜说着。

傅娆从他寥寥数语已窥得弟弟境地艰难,那傅家大老爷高居副都御使,司业自然偏袒人家,傅家在京城盘踞多年,颇有声誉,傅霖身边聚着一伙帮衬的贵族子弟,也难怪弟弟忍无可忍。

傅坤这时也别过脸来,义正言辞道,“姐,士可杀不可辱,我就不信出了国子监,我还中不了举,姐姐放心,我一定铭心苦读,绝不叫姐姐失望。”

傅娆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对这桩事倒也看得开,并没有想象中愤怒,只平静道,

“坤儿,你知士可杀不可辱,岂不知‘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傅坤愣住。

“想要平息风言风语,不是靠躲,而是要正面迎上,待有朝一日,你站得足够高,让那些人俯视你,他们自然会闭嘴,否则无论你躲去哪里,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你若是学不会隐忍,这辈子都成不了大事!一两句闲言碎语你尚且难忍,今后你还如何走上朝堂,经受风吹雨淋?承祖父遗志?”

“若是你不去国子监的话,今后也不必读书,咱们还不如早点收拾行囊回到青州,开一店铺娶一房妻儿,怡然自得,也是幸事。”

傅娆丢下这话,便往后院走。

国子监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学府,是因此处名师满堂,与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每年总有科考官出自国子监,国子监生徒考中的几率,比旁处不知大多少。

她当初费尽心机告御状,并非是为了那点钱财,为的是替弟弟博出一条登天梯。

国子监生徒非富即贵,弟弟与他们结识一场,他日真的步入宦海,也不至于无人帮衬,说白了国子监便是一张网,将未来朝廷新贵网于其中,这对于他们这些普通门户来说,无异于登天梯。

徐嘉为何攀上公主,就是因他出身贫寒,无所依仗,陈衡之所以被排挤去太医院当文书,也是因为朝中无人。

傅娆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是以才斗胆跟皇帝谈条件,将弟弟送去国子监。

倘若弟弟甘于平淡,她正好带着家人离开京城,他却偏偏少有志向,要继承祖父遗志,傅娆无法,只得助他。

次日,傅娆也不理会傅坤,任他自个儿去琢磨。

怎知巳时初刻,门房来报,说是一位姑娘并一位少爷来访。

傅娆诧异,迎出门去,却见一圆脸姑娘拧着一十多岁的少年跨入大门,那姑娘身着月白褙子,瞧着便是活泼爽利的性子,她上前来先与傅娆行了一礼,旋即指挥弟弟道,

“快些给县主磕头请罪。”

傅娆不解其意,回了一礼,“敢问姑娘这是何意?”

杨姗姗指着弟弟,与傅娆分说道,“昨日我这弟弟受人挑拨,言语间对县主与令弟颇有不敬,我母亲得知,遣我登门认罪,我母亲与我皆仰慕县主高风亮节,听闻县主不久前从嘉州而回,救黎民于水火,这次秋猎又救了大皇子一命,乃女中豪杰,我等仰慕不及,特来告罪。”

说完,便一脚踢在那少年的膝盖,逼着他跪了下去。

“磕头!”

那少年慑于姐姐威势,不情不愿朝傅娆行了大礼。

傅娆被杨姗姗这一番举动给震得不轻,不过片刻,已露出欣赏之色,“姑娘这番气度,令我仰慕,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左通政乃通政司副贰堂官,正四品要员。

这位杨姑娘能拧着弟弟屈尊降贵来傅家请罪,算是极有胸襟。

傅娆领着她进了内院,杨姗姗又亲自给郑氏行礼道罪,傅娆客气款待她,那杨姗姗反倒是拉着她坐下,“姐姐莫要忙碌,我早闻姐姐高义,今日上门也是为了结交。”

二人一番谈笑,倒是性情相投。

杨姗姗是个活泼的性子,隔了几日又来傅家看望傅娆,还跟着傅娆去店铺制香,一来二去,二人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七日后,傅坤本该去国子监入学,怎料人一去,再次被司业给赶了回来。

他灰头土脸,一颗心惶惶不安,坐在廊下,默然不语。

傅娆下衙回来,闻讯,却觉不对劲。

论理,一个司业不至于这般挤兑傅坤,莫不是那傅霖咬死不放?一贵家子弟有这般能耐左右司业?

次日她请人告假,决心去国子监一趟,结果遇见杨姗姗与贺玲一同来寻她。

“傅姐姐,我与杨姐姐一道来寻你玩呢,杨姐姐说你调的香极好,能不能也送我一盒?”

傅娆只得将人迎进去,杨姗姗问及傅坤一事,傅娆据实已告。

杨姗姗当即面露怒色,“傅姐姐,你别担心,上次你不是告了御状吗,咱们再告一次。”

傅娆闻言俏脸染了一丝血红。

她自然不想求他。

“这御状告多了,怕陛下生厌。”

“这倒也是。”杨姗姗托腮细忖,“要不,等我回去寻我爹爹帮忙。”

下午申时,杨姗姗急匆匆给她递信,

“傅姐姐,你怕是得罪了人,我爹爹原是要帮你去督察院带话,让督察院的御史去查此事,怎料没多久,我爹爹的上峰,也就是通政使梅大人将我爹爹训斥一番,不许他为这点小事去叨扰陛下。”

傅娆脸色一变。

傅霖在国子监挤兑傅坤,还牵扯到了梅家,这就奇怪了,她与傅家无冤无仇,何故这般刁难?

到了夜里,皇帝派了内监亲自接了傅坤送去国子监。

这一回,傅坤倒是闷声不吭,眸宇坚定跨入国子监大门。

御书房,沉香缭绕,灯火惶惶。

皇帝倚在御塌,翻阅吏部递上来的各部空缺名录,马上便是秋选,年前要将这些人员名录给定下来。

虽是年过三十,他却保养极好,修长的身子倚躺在长塌,眉宇间依然有朗月清风之态。

冷怀安笑眯眯奉上一杯安神茶,“陛下,这是县主在行宫调配的药茶,您喝了安神好眠。”

皇帝听傅娆之名,将折子放下,俊脸露出几分不快,“你说那丫头碰了钉子,不来寻朕,一个人傻乎乎去求杨清河,朕不比那杨清河管用?”

冷怀安见皇帝一脸苦闷,不由捂嘴轻笑,“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县主的性子,估摸是一点小事不忍来叨搅您?”

“是吗?”皇帝冷冷掀起唇角,心里咂摸不出滋味,“她弟弟读书一事,她看得比命还重,这是小事?她只是不乐意求朕而已。”

语毕,他意兴阑珊将折子往御案一丢,按着眉心闭目躺下,

“那傅家见傅娆近来声名鹊起,担心傅坤走科举一途,抢了傅家风头,不欲朝堂上两傅并立,是以才刻意刁难,目的在于将那傅坤赶出国子监,断绝他科举之路,那丫头终究年纪小,哪里能看出这里头的门道。”

皇帝恨铁不成钢,修长的手指拉回在眉心按压,费神道,“她呀,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偏偏什么事都要自己扛,朕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估摸着现在还打着主意,从朕身边溜走呢。”

冷怀安侍奉一侧,将手炉递过去,替他掖了掖背角,笑嘻嘻帮傅娆讨好,“您既然晓得她年纪小,可不得多担待一些嘛...”

心里咂摸着,自行宫回来,已整整十来多日,傅娆去了大皇子寝殿三次,又与贺攸给谢襄探病两次,皇帝几次去寻她,皆与她擦肩而过,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管怎么样,冷怀安冷眼瞧着,傅娆大致是不乐意进宫,如今是想法子拖延呢。

日子转眼进入冬月,天际间飘起了白茫茫的小雪。

雪片飞舞,洋洋洒洒,落在枝头顷刻化去。

郑氏畏冷,这等天气,她向来窝在暖房不出门,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她裹着一件厚褙子,立在窗下,瞧着外头桃儿在摘晚桂。

园间萧瑟,百花谢尽,唯有些许黄花绰绰约约,缀在枝头,雪花洒落,如坠白霜,平添了几分萧索,

傅娆立在廊下裹着披袄,指挥桃儿,“这不同时令的桂花,有不同功效,八月桂,花气太浓,可酿酒,入了冬月呢,这桂花清香极淡,可入药。”

那头桃儿踩在梯子上,摘了一小盒子晚桂,递给钟嬷嬷,扶着梯子自行下来,一边将梯子放去墙角,拍落身上的雪花,一边催促着傅娆,“姑娘,您快些进去吧,奴婢数着日子,这两日您该来月事了,小心着了凉,回头肚子疼得厉害。”

傅娆闻言,心口蓦地一窒,一股莫名的心慌萦绕胸膛。

她精通药理,时常调理身子,月事一向很准,皆是每月初一来。

今日已初二.....

会不会去了一趟嘉州,又紧接着随驾秋猎,是以乱了些时辰,晚一日两日也不算事。

募的,她想起岩洞那晚,一些烫人的画面从脑海拂过,只觉双腿发软,险些立不住,呼吸更是塞在喉咙间,吐气不出,手抓着领口,连着抖了几下。

冷风自领口灌了进来,她被呛了一下,扶着廊柱咳了起来,钟嬷嬷抱着盒子上来台阶,连忙一手搀着她入了内,

“我的姑娘诶,女人家的,好日子来的这几日,切莫着凉,否则回头怀孩子艰难....”

傅娆听到“怀孩子”三字,只觉有针刺在脑门,不由红着眼眶恼羞斥道,“嬷嬷说的什么胡话,我还未婚,怎么提起了孩子一事?”

“哎呀,瞧老奴这张嘴,失言了,姑娘快些进去吧....”

钟嬷嬷将傅娆搀至软塌上,将盒子置于一旁高几,从窗棂往外探出一头,张望桃儿,“你这小妮子去哪了,快些来伺候姑娘,我还要去膳房给夫人取药呢....”

“来啦来啦,我这不是去耳房取我的针线,打算给姑娘缝些月事带么.....”

“得了,有事喊你,你总是躲懒,我先给姑娘倒口热水。”钟嬷嬷探身回来,去隔壁端来一紫砂壶,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傅娆眸光清凌凌盯着那杯茶,茶雾袅袅,气氲缭绕,渐渐模糊了视线。

她身子紧张的发软,手拽着垫下的软褥,仿佛都坐不住,一颗心更是无处安放,眼神惶惶,怔忡无助。

钟嬷嬷见她愣了半晌都不接茶,脸色又白的厉害,不由担忧,“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喝口热茶....”

傅娆迟钝地回神,勉强笑了笑,将茶接了过来,摩挲在掌心,“嬷嬷去忙吧,我无碍。”

钟嬷嬷不疑有他,出门往后廊折去。

桃儿蹦蹦跳跳抱着针线篓钻进了房内,端来一锦杌,坐在窗下,低头一本正经做月事带,嘴里却是念叨着,“姑娘,奴婢原本做了好些,等您从嘉州回来便可用,偏偏杏儿那妮子前阵子月事提前,奴婢给了她,如今又得给您备一些....”

桃儿每说一字,傅娆的手便抖一下,额头不知何时已渗出冷汗,手握着那碗茶都察觉不到烫意,脑海里如有线团,找不到思绪,好半晌,她方才胸口闷出一口浊气,暗自宽慰。

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许无事呢。

她不会这么倒霉的。

她已经够倒霉了,她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会这般折腾她。

若是怀孕,不宜喝浓茶。

她垂眸瞧了一眼那褐色的茶水,茶水已凉,猛然间一口咕咚灌了下去。

她不会怀孩子的,绝不会。

清凉的茶水灌入喉咙,驱散了五脏六腑的纷乱,她心情静下来,平视前方,闭目,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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