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真相的激荡(1 / 2)

蒋正楠又一次出长差回来,一切如常。

一个多星期没进蒋正楠办公室的许连臻,接到了煮咖啡的指令。敲门进去,只见阳光透过窗帘漏进来,蒋正楠正坐在逆光之中,浑然瞧不真切。

静谧的空间里头一点点地浮起了咖啡的浓香。许连臻往精致的骨瓷杯里缓缓注入了咖啡,侧头,可以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头,看到他低头的侧影。

这样温柔安静的时光。

有人从外头推门进来,数秒之后,有个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蒋,失踪了这么久,不会是偷偷带美女去度假了吧”

蒋正楠讶异的声音响了起来:“璇璇,聂,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璇璇来了许连臻像是被人按了停止键,一下子停顿了手上所有的动作。自回来洛海后,她不是没有想过会遇见璇璇。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她却又觉得说不出地慌乱。她怕见到璇璇,她甚至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

蒋正楠的话音刚落,蒋正璇解释道:“我刚刚在楼下,正好正好碰到聂大哥。他说跟你约好了。”

“好香啊”蒋正璇吸了吸鼻子,“哥,你在煮咖啡吗”

蒋正璇一转头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张大了杏眼,呆呆地看着从休息室里头端着咖啡走出来的许连臻:“连臻”真的是许连臻。此刻正朝她缓缓微笑,一如当年:“好久不见了,璇璇。”

蒋正璇惊喜地上前:“连臻,真的是你。”蒋正璇转头瞧了瞧正在与聂重之聊天的大哥蒋正楠,又看着许连臻,惊讶万分之余,一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找了一家路边的小甜品店。蒋正璇坐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许连臻:“连臻,你为什么这么久没跟我联系我打了你好多的电话,可是电话都接不通我问我大哥,他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还是从贺君那边知道你离开了洛海”

当时,她与蒋正楠分开,她父亲许牟坤保外就医,接着病逝,一切的一切,纷至沓来。许连臻为了兑现对蒋夫人陆歌卿的承诺,便再没有跟蒋家任何人联系过。而她原来的手机是蒋正楠送的,后来转交给了贺君,所以就算是蒋正璇想要跟她联系,也是联络不到。

在所有的事情里面,许连臻唯一觉得愧疚的便是欺骗蒋正璇。而且为了圆最初的谎言,后面的谎言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如今蒋正璇问起,许连臻实在不知道如何圆谎,只好顺着蒋正璇的话点了点头:“嗯,是的我刚回来不久”

蒋正璇问出了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连臻,你为什么离开”许连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沉默片刻方道:“璇璇,真的一言难尽,我有我的难处”

许连臻实在怕蒋正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穷追不舍,便含笑问她:“璇璇,我以后告诉你好吗你呢婚后生活怎么样啊”

蒋正璇露出几丝苦笑,手指拨着咖啡杯:“我大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我还没有跟叶大哥结婚。”

再次听到叶英章的名字,许连臻心里已无半点波澜,就如同在大雁那个时候一样,偶尔想起。但也仅仅是想起而已,再无其他。

只是十分诧异蒋正璇怎么还没有跟叶英章结婚呢她当初离开的时候,明明婚期已定。

关于叶英章早已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从相遇到现在,她和蒋正楠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从不提及。甚至两人之间连蒋正璇的名字也没有说起过。所以在许连臻的印象中,一直以为蒋正璇和叶英章已经结婚了。

蒋正璇将事情对她娓娓道来:“因为我大哥的车祸,你知道的我不想我人生唯一的婚礼,让大哥留下遗憾。因为大哥曾经答应过我,会和爸爸挽着我的手走红地毯那个时候,他一直坐轮椅,医生还一度断定他可能会瘫痪”

许连臻心头大震,手垂了下来,缓缓捏紧。她从来不知道蒋正楠的车祸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她与他再见的时候,只是发现他脸上的疤痕,那个时候他的双腿行动如常,根本看不出之前还在坐轮椅。

可他竟然坐了大半年轮椅她从来不知道

心里一时间热辣辣地疼,好像刚刚被冻伤了,忽然又被火烤起来。蒋正璇后面的话,许连臻几乎没有入耳。她唯一的表情就只是勉强微笑而已。

说话间,蒋正璇的手机响了起来,蒋正璇接起了电话:“叶大哥,嗯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嗯。”

蒋正璇和叶英章说了一会儿。许连臻喝了好几口咖啡,心神渐定,听着蒋正璇说的话,不知怎么地觉得有些不对,直觉告诉她蒋正璇似乎心情不佳。虽然入座到现在,一直笑意盈盈,可是她总觉得跟以前有所不同。或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以前的璇璇一接到叶英章的电话,那种欢喜雀跃溢于言表。可是现在

蒋正璇挂了电话,道:“叶大哥升副队了,老是不停地出差。就算在洛海,也天天加班。我们经常会说起你。这次他去外省出差了,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许连臻点了点头。蒋正璇沉吟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连臻,你跟我大哥现在怎么样”

许连臻一怔,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开始就是谎言,一个接一个谎言。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解释什么。说分了,那为什么现在还在蒋正楠那里说没分,那为什么自己会在蒋正楠重伤的时候离开反正说什么都不行,说什么都是错

许连臻只知道一点,她现在包括以后,都不想再对蒋正璇说谎了。

蒋正璇见许连臻无法细说的沉默模样,又想到自己大哥那些风流债,便一厢情愿地认为百分百是大哥的错,连忙道:“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来吃布丁吧。”

与蒋正璇在甜品小店待到了接近下班时间。蒋正璇很不舍得地跟她说:“连臻,明天我再跟你联系。”

告别时,蒋正璇拉着许连臻的手,来回晃动,欢喜地说:“连臻,你回来了。真好。”

许连臻看着蒋正璇坐着的车子远去,久久地呆立在风中。

回到自己办公室,在那道相连的门前又站了许久。最后许连臻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一打开门,便察觉到蒋正楠的视线扫了过来。

许连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到他办公室去,从蒋正璇那里知道他曾经差点儿瘫痪的事情,就算知道他如今已经恢复如常了,可她心里还是翻腾不已,自责内疚,回来的路上,满脑子满脑子的都是他。

过往那种既安心、心脏又砰砰乱跳的不安又回来了

她是怎么了

许连臻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近蒋正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都是虚软的。

蒋正楠听见了声响,从文件中抬头,眼神缓缓从她脸上划过,露出了一个“什么事”的询问表情。

他的眼光瞧着她,就像瞧着旁人。许连臻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见桌子上搁着的咖啡杯已经空了,便道:“要不要咖啡”一问出口,觉得不对,咖啡对身体有害无益,便改口道:“呃我给你倒杯水。”

蒋正楠几乎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翻纸张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中。只见许连臻端起了空杯,往休息室走去。蒋正楠如被施了咒一般,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的背影。

许连臻出来的时候,见蒋正楠依旧在看文件。她将一杯温水轻轻端在蒋正楠手边。蒋正楠盯着文件,似无察觉。

许连臻目光复杂地看了他的双腿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第二天,是星期六。许连臻起得比较晚,索性就一直到了午饭时间才下楼。在楼下客厅看到蒋正楠的时候,许连臻颇感意外。蒋正楠已经在楼下客厅,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翻动着财经杂志。

餐厅里很快摆了饭菜出来,蒋正楠入座后,两人默默用餐。

吃过饭,蒋正楠对管家道:“晚上我不回来用餐,不用准备我的份。”管家应了一声。蒋正楠便安排了车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许连臻换了件厚大衣,又戴了厚厚的帽子手套,转了两趟车去了晖山。由于寒冬,风声夹着寒流呼啸而来,偌大的墓园里头比上次更显冷清。她又给父亲带了一束百合,插在上次买的陶罐里头。

许连臻凝视着照片,低声道:“爸爸,今天是他的生日。”

“爸爸,我一直到昨天才知道他的腿在车祸中受伤了,医生一度说会瘫痪爸爸,我知道之后心里好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可是只要一看到他的腿,我就想哭”

又跟父亲说了蒋正璇的事:“爸爸,璇璇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觉得对不起她。bdogttbdogt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哭有时,笑有时;相聚有时,离别有时;爱有时,无爱亦有时。

她和璇璇的缘分也是有时的。

璇璇这么真心地对待她,她无法给予一样的对待,但至少不能再骗她了。

那天晚上,直至凌晨,许连臻才听见汽车行驶进来的声音。一会儿后,又听见“乒乒乓乓”一阵杂音。

半晌,管家先生来敲门:“许小姐许小姐”

许连臻套了件居家长开衫毛衣,打开门:“怎么了”管家素来严板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蒋先生喝醉了,叫你呢你过去看看吧。”

事实是蒋正楠喝醉了,东倒西歪地一直在发酒疯,还一直叫着许连臻的名字。管家见状,赶忙来请她。

许连臻跟着管家先生匆匆去了他的房间。一进门,好大一股的酒气扑鼻而来,熏人欲醉。而蒋正楠这个人呢,脸色绯红,却蹒跚着往吧台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一个踉跄,好在扶住了沙发,才没有跌倒。

许连臻赶忙上前搀扶着他。蒋正楠醉眼朦胧地瞧了她一眼,好像不认识似的打量了半天,慢慢地,眸子里有了点儿别的情绪,他一把推开她:“你走开你现在来干什么走开”

蒋正楠这一把用的力道其实不大,可许连臻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开了,一连后退几步,撞在了吧台上。

她来干什么不是他叫她来的吗喝醉了的人就跟疯子差不多,简直不可理喻。许连臻吃痛地捂着手肘转头找哦管家,但管家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蒋正楠见她吸气吃痛的模样,就直着眼一直瞧着她,不知怎么便静了下来。慢腾腾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往浴室方向走去。

许连臻站在原地。蒋正楠在浴室门口忽然停了脚步,大着舌头又说了一句:“你现在来干什么你走。”然后当着许连臻的面关上了浴室的门。

许连臻愣愣的,不明白他说什么。半晌,只听见里头“砰”的一声闷响。许连臻心里一惊,忙敲着门道:“蒋先生”

门没有反锁,许连臻一把推了进去,只见他一拳击在双台盆前的那面大镜子上。赤红赤红的鲜血正沿着碎裂的玻璃蜿蜒地流下来拳心血淋淋的,四周还嵌了许多的碎玻璃渣。

许连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蒋正楠却恶狠狠地转头,似赌气一般:“不要你管你走开”

许连臻实在看不下去了:“蒋正楠,你在发什么疯”许连臻第一反应就是找急救箱。她记得他浴室里就有。按着以往的记忆,赶忙蹲下身,打开柜门。她吁出了一口气,果然还在这里。

许连臻手忙脚乱地取出镊子,又倒了一些酒精浸泡消毒棉球,要棉球止血ok绷呢

蒋正楠一直愣愣地看着她忙乱的动作,似乎受伤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许连臻缓声道:“把手给我”蒋正楠还是一动不动。许连臻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指尖微动,似想缩回去。

许连臻低声喝道:“不要动。”蒋正楠身体微震,却奇怪地听话,老老实实地任她摆布。

有些玻璃碎片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肉里,血肉模糊。许连臻一边挑玻璃一边想,这个人今天真是吃错药了,自己生日还找这种罪受。

酒精消毒的时候,估计有点疼,蒋正楠的手微动,许连臻拉住了他的手:“不要动”忽然觉得异样,抬头只见蒋正楠的身体倾了过来,离她不过数寸。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酒气浓重。

他凝望着她,眼神灼热中竟似有悲伤怎么可能会哀伤呢只一瞬,那稍纵即逝的哀伤就消隐在不可揣度的深黑之中。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所以酒醒了些还是其他,蒋正楠任她摆布了许久后古古怪怪地说了一句,声音极低幽:“你现在才来做什么”

许连臻心头不明所以地一颤,她竟不敢再看,惶惶地低头替他包扎。

到后来,一切都弄好了。之间蒋正楠侧着头,道:“你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静静的,好似已经完全酒醒了。

许连臻缓缓转过身,出门前,又瞧了他一眼,只见他依旧保持着侧头的孤傲姿势。许连臻带上了浴室的门。她用唇语无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