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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仇府书房书架后面设有一处秘密通道,地下有房舍十余间,每间房舍都做闺房打扮,其中并没有人,只有绣床锦榻、女子衣服、胭脂水粉若干。”

那巡检说罢,杜千户和唐姚举齐齐变色,被五花大绑的仇员外冷笑不语,本来坐在椅上如待死之囚的单县令突然精神起来,纵身一跳,嚣张地叫道:“尔等污陷良绅,强行攻入仇府,打伤善良百姓无数,本官要治你们的罪杨诸生,本官要行文青州府,削你的功名常教谕、王训导,你们不好好教授学生,却听信风闻,擅参政事,本官要行文济南学政,弹劾你们楚县丞,你”

楚迈寇心中也是暗惊,可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和顶头上司撕破脸,那就再没回旋余地了,他青着脸向仇秋问道:“地下何以建有秘窟,内有锦幄绣帐、胭指水粉,俱是妇人所有之物,这是什么道理”

仇秋仰天大笑:“我喜欢、我乐意地窟之中冬暖夏凉,我仇秋乐意携娇妻美妾住到地下去,图个清静自在,犯了哪一条王法楚大人,你是负责缉匪捕盗事的官儿,你来说说看,我仇某人犯了哪一条王法”

夏浔又睨了纪纲一眼,纪纲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夏浔微微一笑道:“若是仇员外携自家妻妾匿居洞穴,自然是你仇员外的个人喜好,算不得罪责,可那些女子若非你的妻妾,又该什么说”

仇秋怨毒地看向夏浔,冷笑道:“杨秀才,仇某与你无缘无仇,你却纠众与我为难,你这功名,马上就要保不住了,还在这儿充的什么人物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仇员外笑得这么开心,哎哟,各位大人都在呀。”

随着声音,一个男子排众而出,团团一个罗圈揖,笑吟吟地站起了身子。

仇秋笑容一停,愕然道:“林员外,你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林羽七笑容可掬地道:“仇员外,你这话可问着了,其实是这么回事,今天晚上林某店里的伙计来报讯儿,说有几桌吃霸王餐的客人,饭菜不付不说,还砸盘子摔碗的扬长而去,店里伙计看他们人多势众,就没敢拦着,你说过不过份”

夏浔和杜千户听了,齐齐汗颜一把。

林羽七又道:“咱们蒲台县,在县尊大人治理下,一向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如今竟有这般狂徒,林某实在气不过,就集合了家丁护院、店里伙计,操了家伙什儿追出来。可巧,追到你家附近时,就看见本县的生员老爷们堵住了六七辆大车,正在那里厮打。

林某一问,便听那些生员老爷说,这车上有许多被绑住手脚的妇人,此乃一伙掳人的强盗,林某既然见着了,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便帮着生员老爷们拿下了这班贼徒。一问之下,这些贼徒异口同声都说是你家的护院,被梆的妇人也说是受你劫掳。

哎呀呀,林某觉得很蹊跷呀,我寻思着,十有八九这是有人设局陷害仇大员外,可是他们说的这些话不但我听到了,我那些店伙护院们听到了,县学的生员老爷们听到了,就连跑过来看热闹的街坊们也听到了,林某实在是压不住啊,所以小弟把他们全都带来了,让他们与仇兄当场对质,还仇兄一个清白。仇兄,兄弟这么做够意思吧”

仇秋一听,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楚县丞大喜若狂,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林羽七的手臂,大叫道:“那些人现在何处”

林羽七扭头喊道:“大人有命,各位生员老爷,请把一干人证带上来。”

“大老爷,我冤枉啊”

“娘子”

“相公”

“唐大哥”

“仇秋狗贼,罪无可赦”

乱烘烘冲上来一群人,七嘴八舌这么一嚷,夏浔和楚县丞、常教谕等人就听身旁一声呜咽,急忙扭头一看,就见单县令躺在地上,双眼翻白,胯下一滩湿润

原来,夏浔早料到转移罪证的可能了,他还知道北方的地主人家,尤其是小城小县的豪绅地主,一旦战乱或闹了匪患,最容易受到冲击,所以府宅建筑大多具有一部分军事防御功能,担心冲击未果,不能直捣腹心,也有意敲山震虎,迫使歹人转移罪证,以便在更方便的条件下一举擒获。

他在本地人生地不熟,官府又靠不住,这守在外围的人手,自然就要靠县学那群生员了。这些生员都是壮小伙子,而且都练过拳脚射御的功夫,紧要关头,是能派上用场的,高贤宁往县学拜访,与他们结交,正是预先埋下伏棋。

等到这边确定了凶手,夏浔和杜千户带人赶来,纪纲又马上停蹄地赶到了县学。那些读书人都是些热血青年,哪怕是其中有些夸夸其谈其实不干实事的,也都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思,纪纲口才又好,他和高贤宁一唱一和地一阵忽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口号一喊,生员老爷们登时热血沸腾,立即鼓噪起来,摩拳擦掌地要随他二人赶来除贼。

本已睡下的两位老夫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儿,连忙穿戴整齐赶到学生们的宿处,被生员们七嘴八舌解释一番,也不等他们表态,便挽着二位老师脚不沾地的赶来了。半路上纪纲才向两位教谕老爷献计说,已经有人打入仇府,恐那仇府悄悄转移罪证,与其让各位生员入府同那庄丁护院们搏斗,不如守在外围,说不定能奏奇效。

两位老夫子都是正义感超强的人,但是他们也担心自己的学生有个好歹,不好向学政和生员家里交待,几十个生员守在外面抓漏网之鱼,危险比闯进仇府显然要小得多,当然从善如流,立即应允,不想被纪纲一言命中,仇府侧门果然逃出来几辆大车。

唐姚举第一次派罗历潜入仇府,林羽七并不知道,但是等到罗历被擒,其余诸人铩羽而归,唐姚举孤注一掷杀上门去,林羽七就已经知道了,可他只是派人暗中窥视动静,并不想派人相助,在他看来,唐姚举如此蛮干,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