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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侄儿陈济向周宣透露过了,沉吟思索了一会,肃然道:“国祚绵延乃昊天之佑”

仅凭这一句话,周宣对陈是顿生敬意,这是个诚实的不浮夸的官吏啊,赞道:“陈伯父果然目光如炬,当年若不是赵宋兄弟自相残杀,以宋国诛楚灭蜀的势头,窃以为唐国危矣,而陈伯父与国公何敬、宁国军节度使林仁肇三人力排众议主张趁宋国内乱收复淮南,一举扭转颓势,从此不再向北宋纳贡称臣,这实在是胆识非凡,唐国保全至今固然是昊天之佑,但若无陈伯父这样的远见巨识,上天给了机会抓不住也是枉然,岂能保得住这二十多年的平安”

陈原本眼睛半眯,不动声色,这时悚然睁眼,道:“周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老夫愿闻公子对目下诸国大势之高论。”

周宣觉得坐着说没有气势,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侃侃道:“周世宗柴荣用王朴的平边策,先南后北,要一统天下,辛辛苦苦打下地半壁江山却便宜了赵匡胤,赵匡胤灭蜀掳获蜀主孟昶的费贵妃,即花蕊夫人,十分宠爱。未想到其弟赵光义也垂涎这个才色双绝的亡国贵妃。开宝五年。赵光义弑兄篡位,赵匡胤之子赵德昭联合另一个叔叔赵廷美据蜀、楚之地自立国统,与赵光义抗衡,宋国陷入连年内战,再也无暇扩张,此乃我唐国之福也,而后重夺淮南十四州。不再每年纳巨额赋贡,地跨江淮,重有茶、盐、米、丝之利,唐国由此日益富足”

陈身子前倾,听得很入神,点头道:“周公子剖析得极是,请尽管大胆陈说当前利弊。”

周宣道:“但唐国君臣偏安,不思进取。以保有三十六州之地为满足。岂不知一旦宋国一统,即会挥军南下,宋国是多年征战的虎狼之师。而唐国兵备松弛,恐怕难以抵挡,小侄听说赵光义手下大将呼延瓒势如破竹,连夺赵德昭辖下的十二城,不知最新战况如何”

陈答道:“老夫七日前得到快报,赵廷美在巴中与呼延瓒决战,呼延瓒受箭伤,赵廷美却战死,东川大城巴中被呼延瓒攻陷,目前呼延瓒正养伤养兵,待春暖雪融后再进军,赵廷美是赵德昭左右臂,他这一死,赵德昭危矣,而且赵光义用赵普之计,要收降赵德芳,许他蜀王之位,只怕不出半载,蜀楚之地就要尽入赵光义之手,那时战船从荆门直下,长江天险不复我有”

周宣道:“陈伯父没有就此向皇帝陛下进言吗两赵维持均势之时,坐山观虎斗中不错,但眼看其中一虎要咬死另一只,这应该立即出兵助那只弱虎啊。”

陈有些无奈道:“周公子所言极是,老夫也曾向陛下进言出兵助赵德芳,但知制诰徐大人不主张出兵、左相韦大人倒是主张出兵,但却是要出兵对付赵德芳,夺其荆楚之地,所以三方争持不下,陛下也不作决断。”

周宣道:“小侄与太子殿下交好,或可助伯父一臂之力,伯父,此间无外人,小侄想问一下,伯父以为太子与景王孰贤”

陈官场历练多年,岂不知周宣之意,这唐国储君形势很微妙,当年李之父李璟即位时,为安抚诸弟,在先皇柩前立下兄弟传国之盟,但由此引发骨肉相残,李坤之父李弘冀就是心狠手辣之辈,毒杀了被立为太弟的叔父,但随后李弘冀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李即位后就决定废止兄终弟及制,立自己儿子李坚为太子,若按当年李璟的传国之盟,是应该立李坤为太子的,然后李坤即位后立李坚为太弟,所以颇有一些老臣对李改先皇旧制不满。

陈道:“周贤侄,老夫主管兵部,只管对外,朝政之事莫问老夫。”

周宣说:“攘外必先安内,陈伯父国之重臣,黎民之望,岂能不问朝政”

陈笑道:“若周贤侄能说服陛下出兵救赵德昭,那老夫愿以贤侄马首是瞻。”

周宣道:“伯父折煞小侄了,不过小侄可以尽绵薄之力一试,请伯父给小侄十日时间。”

陈大喜,留周宣、范判官、林黑山在府中用晚餐,周宣说:“晚餐还早,小侄听说伯父棋艺高超,想向伯父请教一局。”

陈这才得知周宣竟是奉化军选送地三位棋士之一,惊喜道:“老夫岂敢与参加元宵棋战地高手对弈,既然贤侄要赐教,老夫只有硬着头皮应战了,只望贤侄不要杀得太狠,老夫可抵挡不住啊。”

纹对弈,周宣让先,执黑后行,棋到中局,周宣考验出陈地棋力了,的确不弱,相当于业余强三段,杀伐果断,很有力量,但布局弱,不善于经营空寥的中腹,虽然占了四个大角,但被黑棋顺势围住了中腹,地盘大的可以放下一个巴掌。

实力相差悬殊,周宣未使全力,局终数子,黑棋胜两子半。

周宣笑道:“伯父,小侄斗胆说一句,这就是昧于大势、偏安之败啊。”

在陈府用罢晚餐,陈亲自送周宣等人到府门外。看着他们上马乘车离去才转身回府。

范判官叹道:“周公子之才,真是渊博如海,陈侍郎待人一向孤傲冷峭,若不是

重公子,岂会亲送出门”

林黑山也佩服地看着他这个义弟,说:“陈侍郎御下极严,很多将领对陈大人都是敬畏有加,哪能象宣弟这般想说就说宣弟也真是见识不凡。方才那一番话说得太精辟了”

周宣笑道:“我是仗着陈济的关系嘛。而且说到了陈大人地忧心处。所以才得他赏识,与人交往无非两样,投其所好或解其所忧,现在只希望皇帝陛下早点召见我,说不得又要用诗词作为叩门砖,待我夜里呕心沥血填一阙绝妙好词,让太子殿下转呈皇帝御览吧。这就是投其所好。”

范判官叹服不已。

立春已过,寒冷依旧,金陵的夜色喧闹繁华,家家笙管、户户弦歌,有些性急地已经在门前挂上了各色彩灯。

众人出了清溪坊,沿通济大道往西回莫愁湖住处,经过香如坊门前时,周宣在马车里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说二弟啊。你怎么在决战前把那只好威武大将军给卖了。那你明天拿什么参加元宵鸡战啊”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是三弟让我卖的,我听三弟的,他是我的智囊。”

“三弟。你说你为什么让二弟卖鸡”

又一个耳熟地声音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二哥地威武大将军被啄得浑身是血,大败,所以就让二哥卖掉它。”

“啊,你就因为一个梦就把那只好鸡给卖了,梦是反地,梦到大败就是大胜嘛”

“大哥、二哥,三弟我自幼与众不同,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梦不反,全是正。”

周宣大笑,探头出车窗,叫道:“三位徐公子,好鸡卖了多少银子”一面让马车停下。

光影里走出三个胖子,齐声问:“是谁”

三个胖子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一个管事,三个家丁,那管事认得骑在马上地林黑山,惊喜道:“林将军,你也入京了”

gu903();林黑山记不得这人,只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