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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之道 尤四姐 2255 字 9个月前

正听见个收梢,凌厉的瞪了皎月一眼,“又在混说什么宫里听来些闲言碎语,就敢到女郎跟前来卖弄了”继而换了个脸色,对弥生温煦道,“女郎不知道,咱们原来是皇后宫里的人。郎主是皇后幼子,那时候开衙建府,又没有迎娶正头嫡妃,皇后殿下怕郎主身边的人伺候不周,就把我们姐妹拨过来了。现如今女郎进了府,郎主大概和皇后的心思是一样的。心里放不下,唯恐怠慢委屈了您,这才把婢子们指派给您的。”

弥生听了点点头,夫子这么看重她,真是叫她感念极了。她这个人,对谁都是实心实意的。即便是觉得有异样,别人解释几句,只要说得过去,她绝不往深处想。大咧咧做个揖,“如此就谢谢二位了,从静观斋到我卬否来,是大大的屈就。我回头上集市里去,看见好东西给你们带回来。”

皓月和皎月掩口笑,“咱们冲的就是女郎好相处,这样大家子的出身,一点没有娇惯气,也不拿咱们做奴婢的当外人。”

弥生一笑,转过身披上了大氅。皎月来帮她整领子,边道,“我才刚吩咐马房里了,无夏赶了车,眼下在门上候着呢女郎一个人成不成还是奴婢们贴身侍候着吧”

弥生本来打算一个人步行出去的,没曾想她们已经通知了无夏,既然车都备好了,也就没什么可推脱的了。扶了扶发冠上的簪子道,“不必,就是出去添置点文房什么的,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们替我把太学里运来的书翻晒一下,前阵子总是不出太阳,怕放在那里生了潮虫。”

皓月和皎月应个是,把她送出了卬否的院门。

一路往城里去,过建春门时看见有重兵盘查。弥生探出身子观望,“这是怎么捉江洋大盗”

无夏看这架势,轻描淡写道,“晋阳王殿下遇袭,据说有漏网的刺客混进邺城来了,目下大概是全城戒严了吧”

弥生不太感兴趣,这些塔顶上的人整天只会勾心斗角,闹来闹去还都是窝里反。好好的亲兄弟,弄得你死我活的,这就是天家

“真真不知该说什么,既然刺杀未遂还进邺城来,是那幕后主使失算,还是大理寺卿脑子里塞了糠”无夏嘲弄一笑,“看来这回声势闹得够大了,且看晋阳王殿下是什么手段。”

弥生啧啧一叹,“那件事果然是常山王做的么”

无夏微一顿,笑道,“诸位嫡出皇子中二王软弱,九王无争,只有六王同大王针尖对麦芒,不是他还是谁”

“还是夫子最好。”她真的是有感而发,在她眼里夫子是慕容氏最纯良的男子了。学问高,为人也算正直。不像大王六王的锋芒毕露,也不像二王那样过分可欺,折中得恰到好处。她以前和道生她们玩在一起,常听她们说最小的心眼子最多。不知道是不是老辈里传下来的典故,简直是在诬蔑他们这些排在末尾的。她知道自己傻愣愣的没什么大志向,如今夫子在政途上好像也是这样,可见这话完全没有依据。

他们进城很容易,因为车辕上有乐陵王府的牌子。过了铜驼街往北就是孝义里,那是个商铺云集的地方,位置在御道西,所以又叫西市。

集市上的人很多,路边卖菜的小贩拔着脖子喊得欢实,因为月尾还有一番仪俗要走,今天的买卖便极其好做。出正月前大鱼大肉吃上一顿,这个年才算圆满过完了。接下来换春裳,戴春帽,到二月初一那天,哪怕再冷也没有人穿夹袄了。一个个广袖长衫,衣抉飘飘,郑重其事的营造出春天的氛围。

弥生在街市上闲逛,走到一家首饰铺子前拐进去瞧了瞧。自己对那些金玉没什么追求,就冲着给皓月皎月买玩意儿去的。挑挑拣拣选了灵芝竹节纹玉簪和鲤鱼步摇,正要付钱,突然瞥见柜上的锦盒里装了把麈尾。羊脂玉的柄,扇面用上等鹿尾编成。弥生一看就撞进她心坎里来,这可是名士清谈必备的雅器啊麈尾和拂尘不同,执拂尘的除了道人就是奴才。麈尾的地位尤其高,非名流不得用。到了大邺时期和三足乌一样,俨然成了身份的象征。若是买来送给夫子作为贿赂,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弥生忖着六兄进京没个准时候,难得遇着合眼缘的,买下来完事。因招了掌柜来问,“这麈尾市价多少我买了”

不想那店主上下打量她,“郎君知道的,麈尾不是随意买卖,敢问郎君是哪里人氏师从何处”

花钱买东西还要自报家门,也只有这麈尾配得上了。不过若叫人知道她是女的,恐怕这桩交易还是难成。无夏在旁边正待接口,她压了压他的手,打拱道,“陈留谢绥,大康七年太学出仕,师从太学博士樊道已。”

那店主眼睛一亮,“是阳夏谢氏么”

名头大的办事就是方便九兄比她年长两岁,现在在灵丘做官。谢家一门儿郎,说起来总归是光鲜的。随便点哪个,跻身名士之列,半点也不含糊。

她咧嘴一笑,“正是。”

“这不是九郎的女学生么”

正在她沾沾自喜时,槛外传来一声诧异的低呼。弥生登时竖起了两道眉毛,这是哪个大嘴巴,在她将将要成功的当口扯后腿她无比愤懑的转身,来人坐在肩舆上,一身绛红公服,矜贵桀骜。

竟是晋阳王慕容琮。

、道逢

弥生有点不高兴,大街上乱搭话,和他又不是很熟可人家好歹是王,是夫子的兄长,年纪也一大把了,总不能太不给面子。于是不情不愿做了一揖,“大王长乐无极。”

她站在六扇插屏前,素净的,没有半点雕饰的脸。实在是太年轻,鬓角的发参差不齐,反倒显出一种质朴的美。慕容琮心情大好,“不必多礼,本王才散朝,没曾想在这里遇上了你。”

弥生敷衍的笑了笑,“是很巧呵。”

旁边那个掌柜先给晋阳王稽首行礼,然后才反应过来,看着弥生道,“咦,不是谢氏郎君么那这麈尾”

弥生厌烦的白他一眼,“我是阳夏谢氏,只不过不是郎君,是女郎谢绥是我兄长,我师从乐陵王。如何,这样子还是配不得你那把麈尾么清谈的玩意儿罢了,又不是笏板,你骄矜个什么不愿卖,自己且留着吧”

她这一通真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本来对晋阳王就有成见,如今他还来坏她好事。想要和颜悦色,真是难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