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gu903();宫中夜半时有荒谬声音,偶有一二琴音,亦无人疑心,也无人细听。

她抚琴默然,忽见书册一页“使君辈存,令此人死!”,不觉潸然,启窗远眺。

这大概就是她唯一能尽的绵薄之力,为着他那许多年得不到回应的愧疚与情意。

……

杨徽音蓦然从梦中惊醒,她直坐起身,以手抚心,试图压抑那阵强烈的心惊,等到回过神来忽见满殿昏暗,似乎很是陌生,连忙叫皖月她们进来。

皖月见娘子珠泪盈眶,猜测她是做了噩梦,连忙点了烛火,过来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娘子莫怕,圣上还在前面呢,奴婢们都守着您,您怕什么?”

她都觉得好笑,只是又不敢:“您也好大的年纪了,怎么还怕做梦?”

然而娘子听见圣上两个字,几乎是立刻起身,向女官要了烛台,不避嫌疑,往前殿急趋。

圣上今夜歇下的也早,他固然存了和心爱女郎亲近的意思,但母亲给的方子宫里已经许久没有人做过,他也是心里挣扎过几番才拿给太医院看,虽然他近来在子嗣上的热切期盼与别的君主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不愿意叫瑟瑟有婚前怀身的可能。

“瑟瑟,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守着皇帝的内侍见是杨娘子执烛火披发而来,不敢阻挡,反倒是听凭她直入,惊醒了圣上。

杨徽音见他安然无恙,刚醒便坐起来整理寝衣,心中一块重石落下,将烛台放到桌案上,泪如滚珠。

“圣人,我睡不着,”她伏在圣上膝边,要是见不到他或许也没什么,奴婢们进来查看过,也就重新躺下睡了,可有他拍着头安抚,愈发安心表露自己的害怕,哭得喘不上气来:“我要郎君抱我睡。”

第49章

她小的时候并不与皇帝睡在一宫,圣上哄过她入睡也就离开了,紫宸殿与她居所的距离令他很少见识到这一幕。

“瑟瑟这是怎么了?”圣上震惊过后,双手将她搀扶起来,教她坐在自己身侧,示意内侍们不必进来,温声问道:“怎么了,瑟瑟是择席,所以睡不好么?”

杨徽音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噩梦,醒来看不到圣人很害怕。”

那梦境荒诞又真实,令她心惊难平,只有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才会觉得安心:“郎君什么时候走的,我竟然不知道,”怎么也不多陪陪我?”

圣上闻言哑然失笑:“瑟瑟,朕要是和你睡在一处,那还为你另设屋舍做什么,为了掩耳盗铃吗?”

她觉得圣上总是有许多理由等着她的,未婚夫妻之间同宫隔屋而寝就已经是很亲近的举动了,但她今夜却一点也不想矜持,只想蜷缩在他怀里:“那我今夜要圣人哄我睡好不好?”

他点点头,去解了她罗袜系带,将榻上的丝被挪了些许,叫她先上来,吩咐人再送一床丝被送进来。

她却极利落地钻入他的被中,期待地望着他,仍然沾了泪的睫毛愈发显出她的可怜与嗔怨,无言地问他怎么还不进来。

“郎君,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她仰起颈项,似乎还是很怕:“郎君的床榻有些小,两床丝被也太多了。”

为了居室聚气考虑,皇帝独寝的榻也不会设置得十分宽阔,她早就躺过两次,不觉得需要顾忌,但圣上却莞尔。

“瑟瑟,咱们两个还是隔着些好,”她这样害怕无助,他自然是没有心思来调戏欺负的,但是身体的本能未必:“太医署说,晨起不宜泡冷水的。”

他明日还有事情,今夜拥着安抚过她共寝,恐怕明日便不愿意起了。

她也大概明白了圣上那处似乎晨间格外激动,能懂皇帝的为难,心里小小挣扎了一番,便有了取舍:“圣人不喜欢我的手么?”

女郎说出这些已经是十分大胆,她将手从丝被底下伸出来去拽圣上的衣袖,低声道:“我明天服侍你,只要你陪我睡一会儿……郎君在矜持些什么?”

她的手绵软纤细,落在他的腿上,催促他过来,只是圣上却趁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依顺地侧卧在一边,连她将被子一齐拢在怀中,“瑟瑟梦见什么了,这样害怕?”

“就是一些不好的事呀,”杨徽音像是蚕蛹一般被他裹起来,依旧很满足,她想到梦里男女当众苟合,供贵人娱乐取笑的场景,也少了些兴趣,轻声道:“可能是日有所思,我梦见南平长公主了。”

圣上怔然,然而随即笑道:“朕记得你似乎没见过她。”

“梦里总会有些异于平常的呀,就像我梦里也不是郎君的皇后,还老了好几十岁,”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她的八字不够硬,福气薄弱,所以常有奇怪梦境困扰:“好像从前我做过的梦连接成折子戏一样,我倒又成了宫里的女官。”

圣上笑意微凝,问了句:“那瑟瑟的梦里有朕么?”

她从前便梦见过自己成为了郎君身边的女官,他还总是叫自己含桃,梦中代入并无不适,摇了摇头:“从前有的,现在没啦。”

皇帝偶尔也是很强势的,总要在她的生活中占的满满当当,她不觉得他问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若说他已然山陵崩,似乎更叫郎君生气:“我见不到圣上,还和别人生气,就被吓到了。”

身临其境的悲哀令人梦醒亦觉中心摧伤,但又觉得其中荒诞之处很不合情理,“或许是这些时日外面都在传南平长公主很风流,我梦里她便坏得很。”

怎么会有人喜欢当众看人随机结合,行周公之礼,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亲身与郎君在帷幔里握云携雨才更得趣么?

他将她揽近了些,却未生出质疑,轻声道:“她自幼便心中郁郁,服了五石散,人便更疯了。”

在南平眼里,大概是因为中宗宠爱郑氏,才会导致她年少丧母与兄,她寄人篱下太久,总需要借助外物解脱。

“圣人怎么料事如神,这都猜得到!”她惊奇不已,那伤心渐渐淡了,好奇道:“还是说这是天家不外传的秘闻,我在外面也没听人说起长公主服食五石散。”

圣上见她叹服,却未十分得意,只是轻声道:“她年轻的时候很少吃的,那东西服下易使男女有亢奋靡靡之思,如登缥缈仙境,一旦开了头,后面便收不住。”

南平年轻的时候纵然怨恨,然而也不过是寻年轻力壮的男子排解,偶尔吃一点药也是因为五石散在京中受一时追捧,她保守侄子侄孙的秘密太久,好不容易奔走游说,等到他同意立慧空与民间女子所生之子为储,自然要开始寻找一点新的刺激。

“人要是疯了,做出些什么事情都不觉得稀奇。”

她叹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有些失落,宗室偶尔出一两个疯子还好,但当皇帝太后也一道疯魔,那就十分可怖了。

他却有了些谈兴,“瑟瑟还梦见什么了?”

她静默片刻,却攥紧他衣怀:“郎君日后不要吃这些。”

圣上淡淡一笑,不问为什么,道了一声“好”。

过了片刻她却又有些哽咽:“圣人要是离开我,我大约也不能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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