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2 / 2)

gu903();郁宛早看穿和敬的品性,原以为她要把阿木尔许给她那个好酒滥赌的花花公子额尔克,没想到和敬还挺有底线——当然年岁也差得太多,何况又是给人作续弦,皇帝断不会同意。

至于她所提出的福康安,郁宛虽然欣赏有加,但同样不觉得是门好亲事,何况福康安业已定亲,对方还是总督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这要是闹开事情便大了。

和敬公主殷切道:“只是订婚而已,又未成婚,豫娘娘若有意,儿臣自当为十妹妹安排。”

反正福康安还在战场上,音信断绝,大不了来个先斩后奏,她就不信尚公主还能有人不满意。

郁宛委实叹为观止,这位公主殿下坑起人来倒是大公无私,连母家都不放过,有这份精力,何必当公主,去当媒婆拉皮条不是更好?

郁宛谢过她好心,但还是婉拒了,和敬公主也不气馁,兀自兴兴头头离开。她相信自个儿的说辞很能打动人,豫贵妃一定是故作矜持,这么好的女婿没人会不想要的。

郁宛忽然后悔自己将阿木尔留下是否错误?若早早订了亲,就没这些破事了,但为了逃避和敬骚扰就赶骡子上马催女儿出嫁,想想又太不值当。

郁宛来到启祥宫里,庆贵妃躺床上已经有数月之久了,依旧贯彻她的爱好,看那些小众书籍看得面色潮红亦不肯放下,间或发出一两声嘈杂的咳嗽。

郁宛给她倒了杯罗汉果泡的茶,叹息道:“姐姐真是好兴致,人家生病气若游丝,你倒好,还津津有味。”

自从三年前东巡泰山回来,庆贵妃的咳喘就没停过,听太医说是肺热,郁宛起初很是担心,她记得孝贤皇后就是在东巡时候出事的,像是个不祥之兆。

但这么久过去了,庆贵妃除了消瘦无力之外,好像并无其他异常,精神头依旧很足,这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庆贵妃喝完热腾腾的茶饮,觉得喉咙里舒坦了些,觑着她道:“想是有人找你麻烦?”

郁宛失笑,“真是麻烦倒罢了,可偏偏这人的好意叫我禁受不起。”

因把和敬提亲的事说了。

庆贵妃不以为意,“她向来自视甚高,以为谁都得听她的,不用管她,我看富察府那边未必知道。”

郁宛一想也是,似富察氏这种底蕴深厚的大族,断做不出悔婚又结亲的恶行,岂非叫天下人耻笑他攀龙附凤?和敬公主这般汲汲营营,只怕未能引来富察府的感激,反而会招致嫌弃。

“我看她才从永寿宫出来,怕是皇贵妃也对她不胜其烦。”

庆贵妃放下书册,叹道:“皇贵妃这个人就是太拧巴了,既要得名声,又要得实惠,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我若是她,拼着跟和敬撕破脸也不能叫对方好过。”

这回皇帝给琰哥儿指的福晋是不够出挑,她估摸着魏佳氏心里也有气,可谁叫魏佳氏一言不发的?你要给永琰选福晋,自个儿倒是拿出点狠劲呀,不能全指望皇帝发慈悲,如今倒好,尘埃落地,已是再不能改的了。

因了这般,庆贵妃也懒得去参加婚典,横竖宾主不能尽欢,索性借抱恙之身推脱过去,她跟魏佳氏毕竟不同。她是喜怒形于色从不藏着掖着,魏佳氏尽管吃了亏,人前怕还是得虚情假意表示她对皇帝多么感激呢——事事如此,未免太累了些。

郁宛诧道:“以前你从不会背后说皇贵妃娘娘。”

甚至于可说有种盲目的信任,随着时间过去,到底都不一样了。

庆贵妃轻哂,“我是想开了。”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大仇得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是非成败转头空,她看这宫里的女人,不管有心机还是没心机,到底逃不过落红委地,都是做了场梦罢了。

郁宛沉默下来。活得太清醒不是好事,她是糊涂惯了,被庆贵妃这么点破,倒有种隐隐的难堪。

庆贵妃戳了戳她胳膊肘,轻声道:“你给我念念这段罢。”

她这会子累了,连翻书的力气都懒得使,干脆仰躺在床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郁宛捡起来一瞧,居然还是《风筝误》,这人都看几遍了,总不见腻。

郁宛没奈何,只得轻声念给她听,庆贵妃也没嫌弃她缺乏抑扬顿挫,反而很有兴趣地亮着眼睛:“再后来呢?”

意外地有种小女孩般天真明媚的神气。

郁宛只得继续往下念,再过半刻钟后,就见庆贵妃已然阖上眼,安静地睡去。

作者有话说:

【1】乾隆诅咒嘉庆那段话出自《清实录》。

ps.在乾隆三十七年原设定有一段女主带着阿木尔回蒙古探亲,但考虑到文章的整体结构,作者菌决定放到番外,大家可以到时候再来看。

第214章人去

十五阿哥成婚之后,庆贵妃的身子每况愈下,郁宛隔三差五前去探视,却也总不见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让她忧心如焚。

当着庆贵妃的面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实在这人从来不在她跟前抱怨半句,还笑盈盈对她说,她今年想去秋狝——三年都没出去过了,老待在这启祥宫里,总是拘得慌。

郁宛颔首,“你若喜欢,我帮你安排。”

这些年乾隆待她倒是越来越温厚了,虽然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动不动来个通宵大战啥的,可只要翻牌子,基本都是来永和宫里,郁宛觉得是个好信号,表示他在渐渐将她当家人看待,至少是他女儿的母亲。

大概也是嫌舟车劳顿,皇帝不再如以前那般年年出去,可这人天性喜动不喜静,到时候郁宛提上一嘴,想必他还是乐得再去趟热河的。

庆贵妃笑道:“麻烦你啦,我这把老骨头,到时候还得你驮着走。”

郁宛眼皮微酸,用力眨了眨,将那点湿意憋回去,“少来,我可不惯给人当仆役,你要是走不动,随便往路上一扔就是,谁理你!”

两人笑了一回,郁宛看她面露疲态,小心地扶她到床上,盖好被角,又叫绿萼多多留神,有什么消息就来通禀。

这厢起身回永和宫,思来想去,到底唤了杜子腾来,“贵妃娘娘的症候,依你看到底如何?”

杜子腾讪讪道:“庆贵妃所患消渴之症,若护理得好,拖上十年八年也是有的,但若病者自个儿灰心失意,那就非药石所能挽回了。”

言下之意,庆贵妃是自己不想活,她又不像旁人有子嗣傍身,素来无牵无挂惯了,从前还有点长辈对晚辈的寄托,如今孩子们一个个成家立业,自然也就不需要她了。

郁宛叹道:“你只管尽你医家的本分,其他的,听天由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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