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只不过,她怎么总觉着有点做戏的成分呢?好像要昭告天下他这位皇子多么重情重义似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

乾隆和一众嫔妃过来时,便笑道:“你两个倒会享福。”

郁宛是因为有孕懒怠走路,反正坐在楼上也能俯瞰全貌,婉嫔则是不放心她非要作陪——这位娘娘若生在现代,必定是个勤勤恳恳的义务劳动者,生在西方那就活脱脱圣母玛利亚转世了。

见皇帝过来,二人连忙起身,婉嫔因说起方才四阿哥来过,又结结实实夸了一番,郁宛很捧场地不住点头,至于心里怎么想,那除了她自个儿就只有皇帝知道了。

乾隆暗暗称奇,看来宛儿倒是颇有识人之明,没被老四那副乖顺表象蒙蔽过去。

乾隆对永珹并非没有怀疑,只不过纯贵妃自己全认了,他也懒得再问——嫔妃跟已经成年的皇子,他自然更看重皇子一些。

日久见人心,永珹若果真弄鬼,必会露出端倪,他有的是时间等待。

庆典快要开始了,乾隆本想让郁宛到身边就座,郁宛却说她得照看两位阿哥,请皇帝自便——她区区一个嫔位,贸然挤进去算怎么回事,皇帝身边自然该是太后跟皇后。

钮祜禄氏果然面露嘉许,看来豫嫔尚算懂事,不枉皇帝器重她。

乾隆有点惋惜,到底这位准备了何等惊喜,到现在还一丝不露?试着暗自查探,然则郁宛脑中天马行空,就没一点关于太后寿礼的部分。

她还真是心大,就这样确信太后喜欢?

乾隆按捺住满腹狐疑,心痒难耐地入座,目光望着冰场上的八旗阵列,思绪却已飞远了。

郁宛注意到忻嫔身旁已没郭贵人影子,料想是到场下准备去了,忻嫔自个儿倒是踌躇满志,她让郭贵人不眠不休地练习了这么些日子,怎么也得似模似样。

成败在此一举。

首先出场的自然是英姿矫健的男儿们,郁宛以前只看过几场花样滑冰,印象里多以阴柔为美,而眼前景象却截然不同,她没想到古人的滑冰也有这么多花样,有冰球、冰上射箭,甚至还有短道速滑。

赛场上热闹非凡,白气氤氲,也不知是冰块散发的冷气还是汗水蒸腾出的热气,可惜大冬天不方便打赤膊,否则一群肌肉猛男赤膊上阵,那场面得多刺激。

其中尤为瞩目的是四阿哥,他本就生得高大英俊,脚下踩着的冰靴也是格外加厚了的,看上去更是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郁宛暗道四阿哥这个心机鬼,那外增高得有十多公分了吧,不知里头还有没有内增高。但不得不说,四阿哥在冰上的平衡性非常好,人家射箭是战战兢兢,他却是疾如流星,也没见如何动作,红色的羽箭便已落入草靶子中央的圆心,脚下还不忘来一个潇洒的滑行。

可知下了苦功练习。

眼看着胜负已分,乾隆清清喉咙,命李玉颁下奖赏,头等者三名,各赏银十两;二等者三名,各赏银八两;三等者同样三名,但赏银就只有六两了。至于余下的兵丁,凡是参与表演的,都能得四两银子,算是对他们卖力气的嘉奖。

郁宛悄悄跟婉嫔咬耳朵,“万岁爷也忒小气了些。”

这么点银子就够做什么的?她以为头等奖至少得几十上百两呢。

婉嫔微微一笑,“莫忘了,当贵人的月例也才十两银子呢。”

倒也是,毕竟二十两银子就够寻常人家过一年的了,这些侍卫另有俸禄,今日所得算是意外之喜,喝点小酒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郁宛仍觉得皇帝抠门,他自己那么奢靡,怎么对底下人就不大方点呢?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一转眼发现万岁爷正虎视眈眈看着她,郁宛赶紧垂头,阿弥陀佛,希望乾隆没听见那话,别来扣她的月例银子——她承认她也是个小气鬼行不?

乾隆自然没听见,鼓楼上嘈杂得很,隐约一两句也被底下山呼万岁的声音盖过去了。

众侍卫分成数列,鱼贯而走打算领赏时,身后忽有一俏丽红衣呈蜿蜒蛇形蹁跹而来,众嫔妃皆瞪大两眼。

忻嫔倒是松了口气,还好,开场尚算顺利。

颖妃皱眉,“哪来这般不懂事的舞姬,如此肃穆场合也是她能擅闯的?”

庆妃闲闲道:“颖妃妹妹连郭贵人都不认得了?她与你同是蒙古出身呢。”

郭贵人?颖妃下意识朝忻嫔望去,原是安排好的,难怪队形丝毫不乱,想是忻嫔的人已打过招呼。

又朝郁宛投来探询的目光,忻嫔作妖,她一点都不担心?

郁宛气定神闲,还抽空跟婉嫔讨论郭贵人的舞姿,她不懂这些,但看上去已有四五分火候,许是冰面更显轻盈之故,郭贵人的姿态倒比忻嫔去年在圆明园那番做作更自然。

伊贵人银牙暗咬,一刺不除又添一刺,这忻嫔还真帮了霍硕特氏大忙,反观颖妃却只会捧豫嫔臭脚,半点也不为自己想想办法。

怕是今日之后,郭贵人也将成新宠了。

郁宛看着这位同行在冰上闪转腾挪,气都不带喘的,心里琢磨着郭贵人会否来个惊艳世人的三周跳,然,郭贵人才刚跃到半空,下一刻便直直栽倒下来,动都不动了。

众人皆唬了一跳,太后寿辰可不宜见血光,多不吉利。

忻嫔亦暗暗恼火,可别在今日出事,要死也另外挑个时候。

还好太医看过之后说只是暂时晕厥,至于腿部的摔伤需另外查看,但性命想必是无碍的。

那拉氏关切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太医面露难色,半晌才蝎蝎螫螫道:“想是饿急了之故。”

乾隆闻听更是不悦,冰嬉本为彰显大清国富民强,她倒好,饭都吃不饱就来上阵,不知道的还以为紫禁城多么水深火热呢。

更何况还闹出了笑话,便只淡淡地叫侍从抬回景阳宫去。

忻嫔本待舞完之后再出面邀功,这会子倒有点庆幸自己没早早说明,还好没牵连到她身上——她是让郭贵人节几天食,好让身段更显苗条纤细,可谁知这蠢货不懂变通,真个老老实实粒米不进,存心让她难堪呢!

不光忻嫔气急败坏,皇太后的情绪亦被弄得一团糟,过寿过成这样还是头一回,且是因嫔妃间蓄意争宠,把她这个德高位尊的长辈当什么了?

待要赌气离场,楼下忽传来清脆的梆子声,众人定睛瞧去,只见一男一女脚踩冰鞋踏歌而来,身穿鲜艳的荷叶边衣裳,手里拿着扇子跟手绢,时而高举向天,在空中急速旋转,又稳稳地落回到指尖上,至于口中所念的唱词,更像是插科打诨,哪怕故事听不太分明,就着那高亢嗓音,也别有种诙谐风趣的意味。

太后从未见过这种新奇的表演模式,几乎一瞬间便被迷住了,这才是寿宴上应有的东西,谁爱看那些搔首弄姿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