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40(1 / 2)

自那夜惊知迦叶之死后,她再未见过宇文清,随那侍从前往的萧观音,也未直接见到宇文清本人,那侍从将她引入一间无人的空房,启动机关,打开一道密门,引她走入,在又一段阴暗的密道走过后,自无言退至一边。

萧观音不知何意,只是见一片昏暗中,唯有一处圆孔光亮,她走近看去,见孔外是一间雅室,座中唯有宇文清、宇文泓二人,宇文清边亲为宇文泓斟酒,边淡淡笑道:“但饮无妨,这酒,不是母妃所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3116:46:25~2020-06-0115:2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30386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月清兰、405524510瓶;小丫么小白兔8瓶;啦啦啦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揭露

宇文泓未饮,他们兄弟二人,像已在此坐了有多时,并已聊说了有些时候,再也不是她初为宇文家妇时,所见的“兄友弟恭”,温和包容的大哥,与孩子气而崇拜兄长的二弟,如烟逝去,眼前所见的宇文兄弟,虽皆神色寻常,如在用普通家宴,但唇际淡淡的笑意下,周身却似披有盔甲,彼此的戒备试探,如一柄柄冰冷的刺刀,横亘在他们周围,剑拔弩张。

萧观音不知宇文清如此大费周章,令她藏于暗室默听,究竟是想要她知道什么,她丝毫不知,只是难以克制地感到不安,这份不安,因未知愈发深重,似暗室中的阴冷,一重重地积压在她心头。

……纵是之前宇文清一再希望她对他有情时,也没有将那数次相救之事搬出,挟恩图报,何事值得宇文清,在她离开的前一夜,将“报恩”之事搬出,非要她来此听在耳中……是与宇文泓有关吗?……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当初宇文泓向她道歉,将昔日欺瞒,都一一讲与她听了,还有什么她不知道……宇文泓,还瞒了她什么吗?……

未知的不安,如潮水在心中上涨,萧观音僵站在阴冷的暗室中,透过孔洞,望见外面的雅室中,并不举杯就饮的宇文泓,也未言语,只是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宇文清,看他自饮了浅浅一口,淡笑着望来道:“你与萧观音新婚那年暮春,母妃曾赠助情酒,祝你二人圆房之事,是有人设法传至我耳中,此举,是希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罢,是旁的也罢,我眼下皆不十分在乎,只对这桩事本身,最感兴趣。”

“那壶酒,就是那年暮春,你派人送至澹月榭的那壶吧?”

宇文清说话的声音,十分轻缓,如聊家常,如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听在身处暗室的萧观音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轰声在她耳边炸响,一直震到她内心深处。

……从前,她一直暗觉奇怪,明知自己酒量不佳,为何那夜在澹月榭,在丈夫不在身边、只与夫兄对坐的情境下,竟会主动饮酒饮得那样醉,以致人事不知……即后来,她因宇文清的提醒,想起了那一夜的一些零星片段——她在醉中,与宇文清的一些亲密之举,她愈发为此感到心惊,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纵是醉了,或会有些失态而已,怎会行止与本人平时判若两人,怎会那样地轻浮放肆,允许自己与夫兄亲密地抱在一处,甚至,差点亲吻……

……是因为那壶助情酒的缘故吗……宇文泓知道那壶酒有何功效吗……他……他也许并不知情,只是无意为之……他已将往日欺瞒之事,全都告诉她听了,他说他喜欢她,他说……他爱她……

……她信他了……她已信了他了……她也是……喜欢他的……

心神震乱的混沌思考下,外室,宇文清的声音,仍在不疾不徐地响起,伴着有感叹之意的轻淡笑意,似一道道煞白的闪电,将她心底混沌的心绪,如拨云分雾,一分分照明。

“纵是我心知你是怎样的人,在得知查实此事时,仍忍不住有些不敢相信。你这事做的,着实是出乎我所料了,怎么舍得的呢?怎么舍得将那样好的妻子,亲手推入陷阱之中,枉顾她一世的声名与性命?”

“明知这事成了的后果,是她轻则失去清白之躯,名声扫地,一世都要在别人的嘲讽指点下,忍辱过活,重则若不堪受辱,极有可能在酒醒后,在事情被你揭出时,当场自尽身亡,竟还是为自己的妻子,安排了那样一场晚膳,借着母妃的手,借着自己是个‘痴人’,亲手为她送上了助情酒,亲手将她推到我怀中,不顾她的意愿、名声与性命,只是为了能给我这大哥,留一个名声污点,就可以对自己的妻子,做出这样的事,仅仅是为一名声污点,萧观音在你心中,不过就等值这般。”

“我知我自己不算什么善人,但扪心自问,这样亲手将自己的妻子,推送至外男榻上之事,我做不出”,宇文清如是说着,淡笑着摇了摇头,“小的时候,父王总说你更像他,说我不如你,我心底一直不服,不服了这么些年,纵使是你个‘痴人’时,心底犹是不甘,直到知道此事,方算是真正服气了,父王说得对,论心狠,我的确不如你,至少,当如萧观音那样的女子,肯全心全意地对我好、对我笑时,再给我一副心肝,我也舍不得将她视作一枚用完即弃的棋子,给她设下那样的污脏之事,逼着她去死……二弟,上苍如此厚待于你,你太不懂得珍惜了……这份不懂得,真是让为兄我,嫉恨不已……”

在宇文清长久的喃喃感叹下,一直未曾出声的宇文泓,直到宇文清暂止了声、低首饮酒,方望着他,平平静静地开口淡道:“大哥还是少喝些吧,看着都已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对这“胡话”二字,宇文清轻嗤一笑,不做辩解,仍将杯中酒缓缓饮尽,而后,又自斟一杯,举杯对向宇文泓道:“其实,我这做哥哥的,该谢谢你的‘不懂珍惜’,若非你故意送酒、故意迟来,为我与她创造机会,我怎能与萧观音那般亲近,怎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那般……甜美动人……”

语至最后四字,嗓音低沉,如已忆陷入那一夜幽榭秘事,宇文清眸光微幽,望着宇文泓道:“……如你所知,我早对她有意,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既主动给我机会,我自然会握在手中,那一夜,你有意迟来,已给足了我时间,我与她,岂是你后来所见的衣发微乱的模样,在那之前,可做的,能做的,我都已做了,醉酒的她,是那样柔媚动人,任我除尽衣衫,从唇往下,寸寸亲吻,她的身子是那样柔软,每一处,我都已仔仔细细地触碰过了……”

在更多更详尽的细节,被幽声道出前,一记重拳,已掠风挥了过来,被紧揪住衣领的宇文清,望着身前人几欲狂暴的冷凝面容,再不复先前假作平静、按兵不动的模样,心中快意到发笑出声:

“怎么,听我简单说上几句,就受不住?若是当初你时间掐算不对,到澹月榭到早了,说不定还想着在帘外悄看等着,等看着我将你的妻子拢在怀中,等看着我将她的衣裳一点点地慢慢解开,等看着我纵情亲她吻她,等看着我将她压在身下,在她酒醉、意识不清时,尽情地行事占有她,你会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因你在心底盼着我如此,盼着我真正地辱了她、占了她,直到我与她真正成了好事,浸在鱼水之欢中时,方才会现身出来,作为懵懂不知事、心性有如小儿的宇文二公子,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抓|奸成双,嚷嚷着,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想想那场景,也真是有意思,自己的妻子,身无寸缕地被人压在身下,也许助情酒药性将过,她意识已渐渐恢复,在那样极度受辱难堪的情形下,望向自己迟来的丈夫,或还会伸出手去,想要寻求帮助,可她平日里百般包容照顾的丈夫会怎么做呢……他不会给予她丝毫帮助,只会进一步将她推下火坑,让她万劫不复……”

言至此处,已不必再说什么了,目的已然达成,回避不谈此事、假作平静的宇文泓,已被他的话,激怒出手,他的每一句话,宇文泓的激烈反应,都已被暗室中的萧观音听得一清二楚、看得一清二楚,并不在意被宇文泓重重挥上几拳,如此一可在外进一步坐实他不仁不义、暴戾凶狠的名声,二来,宇文泓越是这般狂怒,越代表他所说为真,萧观音看在眼中,也会信在心里。

……信,就够了……

……萧迦叶之死,令他与萧观音,再无可能,心知一世求不得的他,虽已绝望地就此认命,但,他也不容他人,能够求得……

宇文清几是欣赏地望着身前神色阴狠的宇文泓,望着他面色铁青、眸中怒恨狂涌,如恶鬼几能吞噬一切,但最终,还是硬逼着自己强压了下来,隐下眸中汹涌的暗霾,并艰难地松了手劲,缓缓站直身体,背罩着室内灯光,身影阴沉如山。

他看不清宇文泓神色如何,只见他居高临下地俯望他片刻,嗓音淡淡地道:“大哥真是醉糊涂了,夜深了,我就不做陪了,大哥也早些安置吧。”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方才那些话,宇文泓略振衣裳,转过身,推门向外走去,门外,夜色如漆,卷风的细雪正无声飘落,宇文清边望着宇文泓走进雪中夜幕的背影,边伸手,打开了连通暗室的机括。

低沉的石壁声响中,暗门,开了。

☆、知情

滞缓的脚步,自暗室而出,一步步地,走至他的身边,宇文清身体未动,依然静望着夜幕风雪中远去的身影,没有侧身抬起头来,看向走至身边之人,而是与她一同看向那漆冷夜色,看着那为夜色所融的人影,离他们越来越远,终为风雪夜色吞没,再不可见。

他等着她,等着她斥他卑劣,不论是澹月榭旧事,还是现下的卑劣之举,但她长久没有说话,直至那离去的人影消隐许久,方轻声道:“往后,应不会再见了。”

宇文清没想到她最先说出的会是这一句,但下一瞬心一转念,却又十分自然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她应会这样说,她本就应最先说出这句,因为,她是萧观音。

没有声泪泣下地激烈追问他澹月榭之事,也没有厉声斥问他今夜之举的背后用意,只是十分平静地道:“如你所说,恩怨消抵,这一世之缘,尽在此夜,往后,不会再见了。”

宇文清没有接声,只是侧首看去,看她灯光下容色如雪,平静而清冷,一如初见。

……初见,在青庐之中,鲜艳得几要燃烧起来的赤红天地里,身为新娘的她,身着大红赤金婚服,披金戴银,发簪牡丹,那般灼艳明丽的妆扮下,却下扇来,却是清冷如雪的姿容,即使颊染胭脂、眉心着钿,依然如月如雪,皎洁无暇,似以冰玉凝成肌骨,如姑射神女,凡俗高不可攀,不可亵渎。

……他攀不上,也不容别人攀上,曾眼看着这冰雪因他人无声融滴,如今,亲手又使之冻凝,得不到的他,此一世,一颗心都将为冰雪冻结,再无热暖,如此,他要她陪着他,陪着他在这人世间,冷着一颗心,即使此生再不相见,一世天南地北,也要她此心冰冷,与他相同。

似是这一世,言尽于此了,她不再说什么,目不斜视地掠走过他身边,向外走去,宇文清望着她一步步地远了,这一世余生,离他一步步地远了,冻凝结冰的心中,忽又难抑地激涌起灼人的热意,冲破冰封,直冲至舌尖,使他张开口来。

他想说,他爱她,此生最后一次告诉她,他爱她,即使这份爱是阴暗卑劣的,但,也是真的,他爱着她,真的爱他,可心绪激涌地张开口来,直接道出口的,却是一句,“恨我吧。”

这三字,直接脱口而出,比他的心更快,激涌灼人的心绪,随这三字直接汹涌上头,宇文清嚯然站起身来,灯树照影下,衣发因风桀桀吹起,如将疯之人,眸光幽沉地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几是吼出声来,“恨我!用一世来恨我!!”

她未回身看他,甚至脚步未曾因此停留半瞬,边向外走,边淡声道:“我已说过,与殿下,一世恩怨消抵。”

清弱身影步步远去,融入夜色,为风雪飘遮,再也不见,宅院门前,落雪积得石阶覆满寸厚银白,离宴的宇文泓,尚未动身登车离开,他人站在门前风雪中,任雪寒侵体、冷风如刀割面,试以这寒天冻地的凛寒,来冻消心头恨火半分,却是枉然,越是极力试着平静下来,心中怒恨,越如明火狂燃,烧得他周身血液沸彻,恨如狂澜。

……恨大哥,更恨他自己!!

……虽有试着先思考何人有可能查实此事,并设法透露给大哥,虽知探明这一点,很是要紧,但,此时此刻,他哪里静得下心来,去想那些,他脑中所念,心中所想,全是大哥的那些话,心中悔恨如惊涛怒卷,既深恨欺辱了萧观音的大哥,更是深恨,亲手将天下第一好的妻子推出,为大哥创造了欺辱之机的自己!!

……大哥说,那一夜,在他赶到澹月榭前,已经欺辱了萧观音,将她除尽衣衫拥怀亲吻,将所能做的,都已做了……他不知大哥所说真假,不知萧观音那一夜是否真已受辱,但只想一想那有可能的场景,心中就恨不能将大哥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宇文泓自己,也千刀万剐!

……怎会糊涂到去设下这样的祸事?!当时他怎会失心疯到这等地步!!!

狂潮般卷迭不尽的怒恨深悔,正叫立在风雪中的宇文泓,烈火灼心、心智欲疯时,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踏着飘落的积雪走近,一步步轻沙的声音,极低极低,为呼啸风声吹遮,本应几不可闻,但,宇文泓还是听见了。

世人万相,各有不同,万万天下人里,他最最熟悉萧观音,熟悉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熟悉她身上的香气,熟悉她走近的脚步声。

怒恨烧灼的心,因这熟悉的脚步声,猛地提至嗓子眼处,宇文泓僵定住身体,一瞬间,连回头看去的勇气都没有,心底几是乞求地期盼着,希望自己只是听错而已,风中无声,身后无人,她不在这里,也没有听到那些,一个字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