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在他抬脚跨出门槛的一瞬,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先前笃定了许多:在下江为,多谢晏前辈出手相救。

第4章琥珀

江为?晏凉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转了几圈,确定又是个自己没写过的角色。

不过也难说,依那少年谨慎戒备的形容,将自己真实身份隐瞒的可能性极大,对方无意如实相告,晏凉也不会苦苦相逼,他救人从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

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江为清醒后,虽然灵力阻塞凝滞,但好歹能吃能走,日常起居是没问题了,晏凉也没必要时不时去看他,彼此虽在同一屋檐下,却也难得碰面。

药浴照例日日备好送去,花椒干姜度昱也顺手往里添,江为虽然觉得不大对劲,却也不多言,规规矩矩浸入药汁中闭目调息。

我说,江公子,你这大半个月泡的药汤儿,加上住宿费,可是笔不小的开销呢。

度昱在寂城经营着一间小医馆,平日里没什么生意,闲得骨头痒痒,江为出现后他就寻到了新的乐趣。

托着腮,歪着头,在水雾氤氲的屋子里边打哈欠边百无聊赖的逗江为说话。

狭长的眸子睁开,语气平静克制却无掩感激之意:这段时日打扰了,药费宿费我定会补上,日后有需要帮忙之处,我自

万死不辞?度昱嗤的笑着截了他的话:救你的人是凉哥哥,这种漂亮话你同他讲去。

闻言,江为点头却不言语。

桃花眼微微眯起:你当真与凉哥哥不是旧识?

以度昱的聪敏,自然能觉察到江为对晏凉的戒备与刻意疏离,全然不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江为毫不迟疑的摇头,度昱也没再试探,笑着转了话题:凉哥哥是我先瞧上的,你可别对他动心思。

即使忍不住动了心思,也不准同我争。

度公子放心。

你保证?

嗯。

那就好。

又在说我什么背后话?晏凉语带笑意推门而入,漏进半扇月光,立了秋,夜里已有几分萧瑟的寒意。

凉哥哥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晏凉依旧是笑,将一只泛着油光的纸袋抛向度昱:柳姨又给了些卤味。

度昱稳稳当当接过纸袋,桃花眼弯弯:自从凉哥哥来后,寂城的恶人都变得乐善好施了~

早习惯了度昱的调调,晏凉也应对的机灵:度大善人方才又追着江公子讨药费了罢?

度昱挑眉笑道:还有食宿费,再拖着我就要赶人了。

晏凉对江为淡然一笑:江公子放心,这些钱我先帮你垫着,他赶不走你。

江为脸色一言难尽:多谢晏前辈,给您添麻烦了。

与你说笑的。

凉哥哥,今儿怎又回这般晚?

准备到秋雨季节了,趁现在多净化些,不然雨一落,怨念渗透浸染,河里井里都是鬼发,收拾起来就麻烦许多。

累了罢,热水已经备好了,凉哥哥先去沐浴?

又麻烦你了。

我愿意被凉哥哥麻烦呀。

晏凉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终究乖乖的前去沐浴,度昱打开油纸袋,拎着晶莹剔透的肘子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江公子,你吃不吃?

江为喉结下意识动了动:我不用了。

不坦诚,度昱起身蹲到浴桶边,拎着一块晶莹油亮的肘子肉凑到江为唇边,巧笑倩兮:我手刚洗过的,放心。

江为面上很为难,可如今进退两难,也不好驳了度昱面子,只得乖乖开口囫囵下肚,全尝不出滋味:多谢。

度昱一边掏出手帕为江为抹嘴,一边漫不经心道:柳姨最喜将新鲜尸体的腿肉做成卤味,滋味在寂城是一等一的好。

原本就了无血色的面孔瞬间灰败,片刻又不动声色恢复如常:度公子说笑了。

人肉大部分是水,一煮就软烂泛黄,绝不是这模样,度昱又是在逗他。

度昱扫了兴,撇嘴:太机灵,真无趣。

江为微不可察的扬起唇角,锋芒内敛波澜不惊:抱歉。

度公子,晏前辈他每日早出晚归,是在净灵?江为平日寡言少语,难得主动开口问问题。

桃花眼好看的弯起:嗯,凉哥哥可是净魂人。

净魂人这一职业,在寂城最受尊重,因此处与外界隔绝,风调雨顺

人鬼平衡全仰仗净魂人,城里的恶人待晏凉热情善意,除了他那张好看到犯规的脸,自然还有他的本事。

若非仰仗凉哥哥,我真得回到当年吃尸肉的日子呢。

寂城的人,几乎都吃过尸肉,厉害些的,是吃活人肉,无一例外,如若这年无怨灵频繁作祟,风调雨顺些,城里人就能吃上正经粮食。

所有人都把净魂人晏凉当做救世者,可只有晏凉清楚,害他们祖祖辈辈被困于此之人,正是自己。

一个不经意的设定,让多少人陷入无止尽的苦难,他担不起。

可鬼川寂城的结界一旦打破,人界免不了一场动乱,原书中强行破除结界的,正是两年后跌落无生海的季珂。

落了夜,寂城死寂沉沉,没有一丝活人气。

户户门扉紧闭,窗户也黑洞洞的,无半分光明。

晏凉在榻上辗转片刻,忽而想起置于枕下之物,摸索了阵握在手里,披衣穿鞋往江为房间方向走去。

曲指叩门,一下,两下,很轻。

江公子可歇下了?

极轻微的窸窣声,半晌,脚步声渐近,门被从里打开了:晏前辈有事?

四目相对,隔着苍白的月色,狭长的眸子似寒潭千尺,晏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已经睡了罢?晏凉勉强扯出一丝笑,试图缓和莫名剑拔弩张的氛围。

江为点了点头,嘴上淡定答道:无妨。

晏凉扫了眼对方紧绷的脸,视线下移,江为的衣衫穿得一丝不苟,哪里有半分已经睡下的模样,分明是在戒备自己

那日你手中紧握此坠子,我料想是重要之物,这几日便暂代保管,之后忙忘了,一直未物归原主,抱歉得很。

琥珀坠子在夜色中浮动着剔透的光泽,淡蓝若隐若现,与晏凉左脸的蓝花遥遥相应。

失而复得,即使沉稳内敛如江为,清冷无波的面孔也终于荡出一丝欢喜,他本来就生得清俊,先前鬼门关走了一遭,瘦成皮包骨头的可怜样儿,也依旧是个美人。

gu903();将微温的坠子握在手里,反复摩挲确认,面上的笑意渐显,冰冷的脸蒙上了层莹润的光泽,就似清冷古画中的人物渐渐鲜活,晏凉这才发现少年人生了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