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府中每个人都说傅时雨对广陵王情真意切,视他如命,连楚晏自己都是这么认为。

直到临死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耗时多年的骗局。

“傅时雨。”

楚晏蓦地出声,打断软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他说的一切可是真的?”

他为人从来都是杀伐果断,干脆利落,不见有过拖泥带水,唯独在这件事上,他迟疑了。

这人对自己多好,他从来都是清楚的,

当年初到边关,他经验不够,被匈奴困于峡谷,傅时雨单枪匹马,独闯虎穴,九死一生把自己救出来。

后来他被身边亲信所伤,中了剧毒无比的三石散,原本活不过七天,为了解毒,傅时雨又奋不顾身的前往极寒谷求药,结果被里面的寒气蚕食经脉,从此成了废人。

回京前不久,他派傅时雨护送沈言亭去往济阳,没曾想途中遭遇刺客,他替沈言亭挡了一剑,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

如此种种,已经多得数不过来,楚晏清楚明白这辈子欠这个人太多,今生已经没机会了,原本打算来世再还,可……

如今却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只是傅时雨运筹帷幄的‘计划’,而自己也只是这人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这叫他如何能相信!

塌上的傅时雨轻轻一笑,那张脸明暗交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和危险。

“是。”

他回答的很干脆,打破楚晏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心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思绪一空,张了张嘴,喉咙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抬头再见着软榻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胃里登时翻江倒海,他竟然怯弱的紧闭起眼睛。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太监总管率人上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拖拽到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

辛辣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灼热得刺痛感仿佛烫伤了五脏六腑。

楚晏心里一片平静,任由黑暗渐渐麻痹五感,甚至有些高兴耳边终于听不见那令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骤然回忆起在及冠那年,傅时雨酒醉七分时,定定的看了自己好半晌,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凑过脸想做越矩之事。

当时他条件放射的躲开了,滚烫又柔软的双唇堪堪落在嘴角。

楚晏还未来得及发火,傅时雨竟然自己就吓得酒醒了,见鬼似得跑回了屋。

后来的傅时雨再没犯过这种糊涂,连在床上都一概如此。

不知为何,楚晏现在突然有点后悔。

如果当时没躲开就好了。

他这样想。

楚晏头疼欲裂的睁开眼,头顶上挂着深色帐幔,鼻尖有股淡不可闻的木檀香。

他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活着,愣了片刻后,从床榻上艰难的坐起来。

“世子,你醒了?”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衫、十五六岁的少年推开门走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王福?

他不是被自己杀了吗?

而且他为何唤自己世子?

自从承袭王位后,就再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楚晏满腹疑问,仔细环顾四周。

屋内宽敞明亮,不过没什么摆件,显得冷冷清清,床榻旁放着紫檀木制成的书案,雕花窗棂下的暖玉香炉正飘着一缕缕青烟。

这是自己小时候住的院子,后来先皇赐给他新的府邸后,他便再没回来过。

“世子?”见他不说话,王福眼底闪烁,试探着重新喊了一声。

楚晏回过神,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移到他身上。

王福心里一惊,感觉世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楚晏掀开被子,起身坐在铜镜前,果然镜中的面孔棱角变柔和了一些,眉眼间还掺杂着几分稚嫩。

这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

“世子,你救回来的人今早醒了。”王福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救回来的人?

楚晏稍稍思索,猛地想起这一年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昏倒在门口,他难得好心一次让人带进了府。后来那乞丐醒来后,以报恩为由,一直留在府中当奴仆,逐渐混成自己身边的心腹。

心腹?

提到这两个字的楚晏心中只觉好笑和讽刺。

听到耳边突兀的响起一声嗤笑,王福感觉屋里的温度仿佛骤降许多,不经意触到世子深邃阴冷的眼底,他吓得冷汗衿衿,瑟瑟不安的垂下脑袋。

“丢出去。”

王福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啊了一声。

楚晏平静无波的瞥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我说…丢出去!”

第2章穿书

王福见他神色难看,哪敢再多嘴,慌乱应了声是,就忙不迭的踏出房门。

连桌上的汤药都忘了盯着楚晏喝完。

王福刚一出门,楚晏就从圆凳上站起身,看向桌上放着的那碗黑漆漆的药汤。

前世,他小时候身子不好,常年大病小病不断。王夫人不知从哪寻来这个药方,连续喝了一个月后,身子骨竟然奇迹的开始变得硬朗结实。

父亲为此对王夫人多加赞许,府中大小事务也交由她手中,虽说没提为正妻,但在府中的权利地位也与正妻无异。

这个药方他后来连着喝了不少年,直到被傅时雨看见,告诉自己虽然这药方明着是大补,实则喝久了会产生依赖性,并且身体也会跟着越来越虚弱。

说简洁点,便是再这样喝下去的话,恐怕活不到及冠之年。

碗里的药汤微微荡漾,映着自己略显稚嫩的脸。楚晏顿了片刻,伸手把那碗药倒进旁边的花盆。

这一世才刚起头,一切都来得及。

他脸上骤然勾起一丝诡谲的笑意。

傅时雨,我们来日方长!

一到下人后院,王福的脊背瞬间挺直,趾高气昂的扬着头颅,像只咯咯叫的大公鸡。

倒三角眼往院子扫视一圈,没见着人后,他立马恶声恶气的吼道:“人呢?!死哪儿去偷懒了!”

正在打扫后院的一位年迈下人急忙跑出来,低声下气道:“王管事有何吩咐?”

王管事是王福自己让喊的,他不许下人直呼他姓名,平日里仗着楚晏的名头,没少在府里作威作福。

见那下人过来,他不由分说就是一脚踹上去,骂道:“老子在这里叫半天都不见你出来!”

那下人被踹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急忙神色惊恐的跪在地上,吐字颤抖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刚刚打扫院子实在没听见您的声音。”

听完他解释,王福依旧不依不饶,骂骂咧咧道:“老不死的东西,耳朵背就赶紧给我回家等死,别在这里耽搁老子的正事。”

提到正事,他才想起楚晏的吩咐,又转头朝地上那浑身颤抖的下人问道:“那个要饭的在哪儿?”

“回王管事,正在房中歇息。”

“要饭的还需要歇息?赶紧给我赶出去!”

“可…可这人是世子带回来的,以后可会怪罪?”

王福眼睛一眯,阴恻恻道:“老东西你怀疑我?”

那下人吓得脸色一白,慌不择路道:“不敢不敢,奴才这就找人赶出去。”

看他恐惧万分的模样,王福心情好的哼起小调,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院里的其他下人把老人扶起来,对着王福背影骂道:“不过就是仗着在世子身边伺候,有什么好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