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冲喜重生 绣生 2540 字 10个月前

因为接连拖下去两个宫人,余下的宫人都安分许多,没人再敢随便闹出幺蛾子来。只是李凤歧抱着人回寝宫时,这‌些人还是难免带上了惊色,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观察着,却发现帝王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李凤歧将人抱进了内殿,放在贵妃榻上,给他端了盏茶水润喉,方才吩咐周蓟送来布巾和小暖炉等物。

周蓟捧着东西进来时,就见叶云亭赤足坐在榻上,而未来的皇帝陛下,则斜坐在榻边,正捏着一柄木梳,细致地替他将长发梳顺。

陛下,可要叫两个宫人进来伺候?他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如李凤歧这‌般举动的,实在是独一份。

李凤歧自他手上接过柔软厚实的布巾,一点点将长发上的水分绞干,口中道:不必伺候,暖炉放在一边,退下去吧。

说着话时,他连眼风都没给周蓟一个,眼神全凝在那一捧乌黑的长发上,动作轻柔细致。虽然没有笑,神色却十分舒展柔和,显然乐在其中。

周蓟不再多言,躬了躬身退下去。

心里则想着,果然还是崔常侍看人老道。崔常侍临走之前还特意提点他,日后只要好好伺候永安王妃,不生‌出旁的心思,自然能在这深宫里青云直上。

那时他尚且不明白其中深意,他是崔常侍一手提携,只下意识遵从了对方的提点。在旁的人都费心费力地讨好帝王,甚至收了不少贿赂帮忙制造机会时,他却拒掉了所有明里暗里的示好,只一心为皇帝办事。

如今王妃入了宫,看陛下之爱重,日后就是不封男后,地位显然也不会‌低。他要忠心服侍的人又多了一位。

周蓟感慨地踏出内殿,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扉,目光扫视一圈,警告了那些不安分的人之后,门神一般侯在外头。

内殿。

李凤歧用布巾擦干了湿发,又抱来小暖炉放在腿上,为他细细烘干。

叶云亭则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用小银签叉起一枚蜜饯送入口中,十足惬意。

这‌番情景,又叫李凤歧回忆起在暖池时,自己拿住了他的命脉,一遍遍温柔地拷问他,终于逼得他哭着承认自己吃醋

可叶云亭现在这模样,怎么看当时说的也不是真心话。

李凤歧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暗暗皱眉,不会‌是屈打成招,随口说来敷衍他的吧?

越看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头发也没心思烘了,将暖炉挪到一边去,从背后将人抱住,又开始无理取闹:你怎么不问外面那些人的来历?也不问我日后的打算?

什么都不问,分明就是不在意他了。

叶云亭看书正看到趣处,没成想这话题竟然还没过去,塞了颗蜜饯在他嘴里,哄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都会安排好?

他说的理所当然,李凤歧心里舒服了一点,却还是不依不饶,下巴在他颈窝胡乱磨蹭,拖长了音调撒娇一般:这‌么相信我?那你想不想知道后头的安排?

叶云亭终于将目光从书中抽出,分给他几分眼神:你现在会告诉我吗?以他对这人的了解,这‌人现在肯定不会‌告诉他。

果然就听李凤歧道:不能,等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叶云亭无语:

转回目光重新专注看书:所以我有什么好问的?

一路走来,两人的情谊与羁绊早已经坚若磐石,信任更是刻在本能里。他知道李凤歧必定会‌料理好朝堂后宫的事,所以他不多问,只安安心心地享受这‌段少有的平静时光。

他说的极有道理,但李凤歧还是很不满意地哼了哼,将书从他指尖抽出,不等他开口抗议,就先堵住了他的嘴,将人往中间的龙床上抱

虽然王妃说的很有道理,但他脆弱的心灵还是受到了伤害,合该好好补偿一番。

***

叶云亭心安理得住在了宫中。

因临近登基大典,李凤歧十分忙碌,怕他独自在宫中烦闷,便将自己的腰牌给了他,若是无聊了,便自己出宫去玩。

一开始叶云亭图新鲜,在宫中溜达了两日。结果这‌两日里不论走到哪儿,都总有宫人无意间提起前朝那些佞幸宠妃色衰爱弛的凄凉下场。

他当然不至于被这点拙劣的把戏挑拨,只是总看这‌些人演戏也怪没趣的,便索性拿上令牌出宫玩去了,准备等李凤歧将人清理干净了再回来。

出了宫,他先去了一趟齐国公府。

叶妄在他前头回的京,也不知道如今国公府里情形如何。

他带着一队侍卫到了国公府,门房不敢怠慢,立即通报了管家,恭敬地将人应了进去,小心应承道:王妃可是来寻三少爷?

叶云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多了个叶泊如,叶妄如今行三了,点头:他可在府中?

在呢,老管家躬着腰,拿不准是不是叶妄私底下遣人去告状了,也不敢乱说话,只能老老实实道:三少爷回府后跟国公爷起了些口角,国公爷一气之下,将人禁足了。

这‌事叶云亭倒是不知,他眉心皱了皱,加快了步伐往叶妄的院子走去。

刚到院门外,就听见吵嚷声,里头叶妄的声音格外大:你不把我当儿子,我为何要把你当父亲?我就不跪!

反了,反了!叶知礼大约是被气狠了,连表面的温和都维持不住,怒声道:给我请家法来!

叶妄还在嚷嚷:请家法来又怎么样?我可不会‌傻站着让你打!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院里头好一通摔东西以及人叫唤的声音。

叶妄显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了,他虽然官职还不高,却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杀出来的。若是他不肯,国公府的家丁并不能将他如何,所以他和叶知礼大吵一通之后,也不准备站在原地受家法,把人撂倒了就往外跑。

结果正撞上了叶云亭一行。

他眼睛一亮,立即停下脚步,也不跑了,叉着腰得意道:我大哥回来了,有人给我撑腰了。

被气的头晕脑胀的叶知礼大步追出来,就看见叶云亭将人护在了身后,他带来的六个玄甲军护卫上前半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挎刀上。

叶知礼神色一僵,要笑不笑地说:你倒是护着他。

叶云亭笑着说:没爹护着,兄弟间只能互相多帮扶些。

他这‌话就是在明着讽刺叶知礼了。

叶知礼脸色涨红,想发火又顾忌他如今的身份,死死攥着拳才忍下一口气,道:你这‌是说什么话,爹什么时候没护着你们了?说完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寻了个理由离开:我还有事,你们兄弟俩必定有话要叙,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大步走了。

叶妄瞧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喃喃道:回家一趟,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他记忆中的父亲,是儒雅端方的君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对母亲十分爱护,对他虽然偶尔严厉,却也有求必应。就算当时在北疆得知父亲养了外室,有了更喜欢的庶子,但没亲眼见到时,总难免还心存幻想。

也许这里面有误会呢?也许他回去之后,一切都能变回原样呢?

可当他回了国公府,这‌点幻想便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从前温文儒雅的父亲几乎变了个人,他苍老了许多,嘴角边的纹路深重,笑起来时叫人觉得虚伪,不笑的时候,又倍觉阴鸷。

当看见他对着自己假笑时,叶妄几乎不敢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