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解释不清(1 / 2)

唐樱石化了。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开始冒热气。

燕无咎在说什么?!

极大的震撼过后就是极度的羞耻。一瞬间,唐樱都怀疑,也许这不是燕无咎的梦境而是她的梦境,不然燕无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洞见她的心理,引诱她吻他。

就在呆滞犹豫间,身后的东西贴了上来。

剧痛过后,一切从头再来。

唐樱:“……”

这次又回到夜里的飞泉斋了。

唐樱赶到后院小树林,燕无咎垂头站在池塘边,黑色魔气在周身缭绕,抬头看她时,金色的瞳孔流露出杀意,他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又顿住。

瞳孔的灿金色暗了暗,燕无咎似是看清了她,低声说:“走开。”

唐樱没有说话。

说再多都是徒劳,之前已经证实过了。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行动吧。

唐樱深呼吸一口,朝燕无咎走过去。

燕无咎爆喝一声:“滚开!”

唐樱就不滚。

她憋着股劲走近燕无咎,还没靠得太近,燕无咎就先动了。

和现实中那天晚上的情况相差无几,燕无咎低头在她颈侧嗅了嗅,在渴望血液。

小树林的草地柔软,唐樱伸手落在燕无咎的背上,徐徐向上,落在他后脑勺,手指抚过他散落的黑色长发。唐樱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呼吸几乎感到困难,燕无咎的利齿已经伸出,刺痛她的皮肤和跳动的脉搏,唐樱咽了口口水,微微抬起下巴,偏过头,唇轻轻在燕无咎的脸颊蹭了一下。

“燕无咎,”唐樱嗓子紧涩,低而哑,“醒醒。”

风停了,虫鸣停了。

只剩下呼吸。

燕无咎缓缓抬起头,看着唐樱。

梦境寸寸崩裂。

燕无咎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唐樱随着梦境的崩裂而消失,他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着天空中支离破碎的月亮。

是梦啊。

他抬起手,指节碰了碰刚才唐樱亲过的地方,她身上是香的,她的唇是软的,她的呼吸轻轻的,像蝴蝶。

真的是梦。

燕无咎醒了。

蛮霓正蹲在唐樱身边,扒着她的乾坤袋研究怎么把琉璃瓶弄出来。惠虚的乾坤袋她是弄不开了,唐樱的本应该可以,渡劫期破开筑基期的乾坤袋禁咒还不是小菜一碟?但唐樱的乾坤袋禁咒有些奇怪,她捣鼓半天就是弄不开。

“哟,醒了?”蛮霓看了眼燕无咎,又开始和唐樱的乾坤袋斗智斗勇。

燕无咎看着还在睡的唐樱,从地上起来,说:“这里应该不止梦魔。”

“哦?”

蛮霓的动作顿住了,听他说话。

燕无咎把目光从唐樱身上移开,对蛮霓说:“天魔并非全都是很强,他们有不同的能力,这些能力通常决定他们的强弱与攻击方向。梦魔是没有攻击性的,他只能进入别人的梦境,而不能操控。但有另外一位天魔,与梦魔常常一起行动,就像幻魔和蜘蛛魔一样,那就是妄魔。”

“妄魔?”

“除非得大道飞升,不然人心中不可能无妄念,有妄念便有缝隙,有缝隙便可被操控。这就是妄魔。”

爱恨忧怖皆是妄念。

这样的弱点他至少就被逮到了两个。

燕无咎揉揉太阳穴,对蛮霓说:“把妄魔找出来,叫醒大家就容易多了。”

蛮霓利落道:“行。我来。”

她松了口气,放弃了唐樱的乾坤袋,直接神识铺开,搜寻整个西峰可疑的人。

西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宿舍,没有食堂。元婴期已经辟谷,若馋嘴,东峰白天食婆婆摆摊也够解个馋了。

宿舍是按照学院分建的,分了四十多个区域。他们现在所在的是长歌学院的宿舍,因为人多,所以分配的面积也大。

燕无咎走了一圈,数了数,不算惠虚他们,光学生和赶来帮忙的先生就倒了七八个。

正在检查这些人有没有受伤或什么别的异常,燕无咎脚步忽而一顿。

他脑中关于那么多次梦境的回忆倏然间模糊了许多。

这是正常的,每个人从梦中醒来,都很难全然记得梦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有时能记得印象最深刻的部分,有时却会流失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某种情绪。恐惧,悲伤,怦然心动。

好在,燕无咎还记得最重要的那一刻。

他呼出一口气。

确认此地的六名学生两名先生,以及唐樱、惠虚、乌恪都只是昏睡,燕无咎就将目光投向蛮霓,询问有没有发现异常。

蛮霓歪歪头,从背后抽出她的刀,说:“的确发现了一点不对。”

之前为了盯青雷的大先生,蛮霓在西峰这边混过许多时日,一草一木都还算熟悉。西峰有处不算高的断崖,底下植物生长茂盛,学生们偶尔会去摘些野果吃。

就在方才,蛮霓神识观察到断崖中间横生的粗壮树枝上,躺着个人,生面孔,不是云山学院的学生,也不是来参加学院大比的四十八所中任何一所的学生。

“我去看看。”蛮霓说。

燕无咎说:“小心。”

蛮霓露齿一笑:“放心,老娘杀不死他也能把他碎尸万段。”

燕无咎:“……”

她提刀离去。

差不多在蛮霓的同时,旁边寝舍的屋顶就有人落下,踩得瓦片咔嚓作响。

燕无咎骤然抬头望去,陈此夜蹲屋顶上朝燕无咎招了下手,扫了眼一地的人:“什么情况?”

“是天魔。”

“天魔?”陈此夜顿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

他话没说完,眼皮沉重,身体失去力量,顷刻间就昏倒了,从屋顶骨碌碌滚了几圈,重重摔到地上。

“师兄?”燕无咎叫了一声。

陈此夜的指尖抽动了一下,但只一下。

燕无咎忽然心生恐慌,他回头,发现唐樱不见了。

唐樱本以为燕无咎醒了,梦境消失,她便也该醒了。

但她只是掉进了另一个梦里。

和在燕无咎的梦中一样,周围景象变换,唐樱耐心等待观察良久,才瞳孔地震地发现这是乌恪的梦境。

她……跟乌恪完全不熟啊,怎么会在他的梦里?

乌恪的梦境地点大多是在一片荒漠。

拓州辽里沙漠,是一片无垠大漠,占据拓州将近一半的土地,近两万年,在辽里沙漠发现了四个上古秘境。有人猜测这里曾是古代战场,有人认为这里在上古只是像云州启州一般的繁华富庶之地。

在梦境中的乌恪独自行走在荒漠,进行他的苦修。

负重前行,日夜不停;迎着烈日练剑,姿势、力度、频率稳定不变;也随身养着一盆仙人球,修炼的间隙给它浇点儿水。

除了沙漠以外,就是一场惨烈的灭门。

乌恪的师门。

曾经屹立在辽里大漠之上,却在某一天从上到下死得干干净净,除了乌恪。

他的师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门派,于乌恪而言,却如同家人。门派就是他的家。而这一切一夜间就倾覆了。彼时乌恪二十岁,金丹期。

他掩埋师门,为每个人立碑。

他没有流泪。

唐樱心里堵。

在珞城时,父母担忧她步入修行后的人身安全问题,讲过许多可怕的故事,唐樱当时虽也忐忑,但进入云山之后,生活一直顺风顺水,人血倒是见过几次,但没见过死人,对修真界的印象一派美好。

如今燕无咎和乌恪前后两个梦境——还有当时在幻阵中看到的惠虚义父的事,这些悲情悲惨,让唐樱意识到修真界的残酷不是只存在于言语中,而在每一个人真实的过去里,成为他们无法解开的心结、心魔。

而这些“精神攻击类”的天魔,为了对付他们,就会反复把这些伤痛翻出来。

唐樱恨恨地想,等她接收梦魔的能力,就给大家造美梦。

乌恪原本在对着墓碑沉默,忽然回头,像是看见了唐樱。

“上君?”唐樱叫了一声。

乌恪却绕过她,长剑出鞘,对准沙漠上突出的一处小坡:“出来。”

小坡动了动,沙子流开,冒出个人。

是个男子,嘴一咧就笑,想说什么,乌恪根本不耐烦听,剑一挥就把他脑袋削掉了。

唐樱:“……”

乌恪收剑,偏头问她:“你怎么在这?”

“我……不知道啊。”唐樱懵逼。

“哦。”乌恪最后看了眼墓碑,“我知道了。”

唐樱安静如鸡,大佬知道了什么,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不过很快,梦境的碎裂告诉了唐樱答案。

唐樱进入第三个人的梦。

这次是惠虚的。

这次也跟之前两次不一样,惠虚是清醒的,他的梦境成了战场,被他攫住脖颈的那人长着张和被乌恪砍头的人一致的面孔。

惠虚瞥她一眼:“这是梦魔。”

他用力把他掼在地上,梦魔吃吃笑了两声,在地上爬动,被惠虚一脚踩住。

梦魔说:“你们死定啦。”

惠虚淡淡道:“是么,怎么说。”

梦魔只笑,不语。

惠虚说:“你这样弱小的天魔,在梦境中也会轻易被人反制,梦境之外,我在沉睡,你也应当再沉睡。说我们死定了?你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