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千金娇 玉胡芦 2513 字 10个月前

印象中前年太子与她成亲时,只见凤冠霞帔站在太极殿前,是为明艳动人,不想才未满两年,眉眼间却消得憔悴。

卫姮连忙走出药柜,谦恭搭手一礼:“卫姮见过太子妃娘娘。”

宗解玉看过来,几分意外卫姮会出现在这里。她虽晓得从小卫姮就着迷太子,但并无有妒忌轻薄之色,毕竟幼小人家不懂事。后面卫姮七岁上书院后,又都是跟齐国公府三公子青梅竹马的,现如今也刚定亲了。

只瞅着眼前卫姮出水芙蓉般的娇艳模样,惊叹造化千变,真是越来越美得惑人了。便是自己身为女子,也难有不动心的道理。

宗解玉对比自身的黯然,不免有些伤怀。

掩饰下去,勾唇一笑道:“是翘翘,怎的你也到了药藏局?”

心里几分讶异,通常内科体疗学制七年,待岁末太常丞年终总试后,优秀者方得以正式分配。莫非卫姮竟是提前出师了吗?

卫姮忙谦虚解释道:“非也。只是陈平师姐近日告假,我便临时替她来见习了。昨日才至局中,还不及拜见太子殿下与娘娘。殿下御体可安康?”

宗解玉听得她只代班几日,暗暗地舒了口气,说道:“尚好,比前些时要好了。”声音低叹,像自己对自己说话,几分的心神恍惚。

卫姮笑着说道:“娘娘照顾得无微不至,想必上苍也为之感动,早日去了太子的咳症。只娘娘自个儿也要好生将养。我去年下南方,采得不少女子补益花草,皆已在太医署入库,择日整理些给娘娘送去。”

宗解玉眼里浮起隐抑的茫然,本能想推辞,可深知卫姮在宫中的得宠,并没有不拜见太子之理,便讪讪地应了下来:“也好,那本宫谢过了!”

自命宫女取了药包,拾裙而去。

卫姮便有些迷惑,不知宗解玉的茫然为何故。按说太子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此时太子年轻气盛、勤勉为政,不过短短一咳症,早晚治好了便无碍。听得别人祝福康健的话,必是欣然地受下。

可在宗解玉看来,却仿佛望不见希望似的,揪心而茫然。若这般的无望,用在一个多年咳症的人身上,还可以理解,可此时未免夸张。

她心里存了这样的疑。

隔二日见天气依旧清朗,便组合了几包养生益气的花草,亲自送往东宫的宜春殿。

宜春殿里,太子妃宗解玉正在给煎好的药汁搅拌,空荡的殿堂内,绮丽的帷幕随着清风吹拂,空气中淡淡的甘苦味。她一人立在桌几旁,宫女们习惯陪侍在殿外。

卫姮来到殿前求见,宫女在外传话,宗解玉垂首未语,显然十分专注。

东宫里的宫婢,亦都晓得卫姮在太子和皇后跟前的得宠,这东宫她从前原也常来拜访的,因此便讨好道:“昭庆郡主进去便是了,娘娘或许没听着。郡主身上的香味儿甚好闻,只怕进去不必通报娘娘也晓得了。”

卫姮想想,便踅进殿来。

只才道一声请安,却惊得宗解玉彷如魂飞了似的,整个跳了一跳,手中的细勺都抖出了碗沿。

立时又复了表情,漾出笑颜:“翘翘来了,我说怎的忽然一抹淡香味儿进来,原是我过分专注,竟忽略了你的脚步。”

那是红木的小桌几,相似的颜色在这般衬托下,很难看出。可卫姮偏偏视力极好,一眼便瞥见了桌面上溅出的铁红色粉末……她看过祖父和姜太医等人给太子开出的药方,并无涉及粉末一剂。

她忙不动声色地表个歉,亲热地回话:“是怪我,宫女通报了几声,我猜着娘娘应听着,便自个儿进来了。给娘娘送来几个茶包,这些都是在山中采到的珍贵好物,得了皇后娘娘的应允,特送来给太子妃颐养的。”

话毕,将花草茶包在桌几上搁下。趁着宗解玉不注意,便用襦衫里头的中衣袖子在桌面拂过,将药粉吸附在了绢麻面料之上。

宗解玉瞥过一色的桌面,眼瞅着碗里黑浓的药汁已均匀,只当方才没有疏漏,这便默默地舒了口气。因笑道:“劳烦翘翘儿专程跑一趟,既然来了,便随我一道去太子那边说说话吧。”

说着,命宫女端起盘子,同往太子的崇仁殿中去。

一路亭廊环绕,不一会儿便到得崇仁殿,太子萧钦正在殿前的陶然亭下批阅奏折。正值二十二岁英年的萧钦,发束玉冠,着一袭刺绣五爪龙纹银袍,端坐在汉白玉石桌旁,风度越发的翩然。

皇帝因与皇后感情甚笃,皇后爱重太子,所以皇帝父子二人亦为同心,并无防备。

眼下南越之地荒蛮,朝廷多有派人手南下拓荒抚民,不间断有奏折上表疑难。身为皇储,这些事务他理当为父皇分担。

去年春卫姮就去山里采药了,年底回来后家中出了孟氏那样的事,虽罪不及顺安侯府,但整个春节卫家都十分低调自省,因此未敢有进宫拜访。

一年不见太子,但见萧钦依旧英气醇雅,只皮肤下微显灰颜,以及清瘦一些外,精气神却还是明朗的。

见到卫姮,萧钦十分之高兴。他虽在成亲前同卫姮说过,来日若不喜欢李琰,便可剩出侧妃的位置,等她及笄后给她。但他成亲之后,却未再说过这样的话,想来与太子妃是极为情意相通的。如今卫姮与李琰定亲,他便在心里将她当做个讨人欢喜的妹妹了。

在亭下问了卫姮一路的见闻,卫姮便道:“记得先前给太子殿下把过脉,现又过去了一年余,殿下可要考考我如今的技艺?”

太子却是豁然,并无讳疾忌医之意,听得坦荡伸出手来。展眉笑道:“孤当然记得,母后的十二弟,还是翘翘头一个诊出的脉象。你听便是!”

卫姮取出脉枕,盈粉的指尖搭上去,微微颦眉听脉,但见果然昔日的沉稳中已有嘈杂之序。祖父他们断的不错,太子的脉象中有寒症,又因一些旁的原因,使得虚热于表,寒滞郁结,所以下药便当内外兼顾,用心调理。

卫姮收起手,笑说道:“殿下虽然有些虚咳,可眼下脉象仍然中气十足,若然好生用药,当能比之从前还要康健,届时朝臣们可就欢天喜地了!”

她的话中亦有引申之意,若太子妃适时收手,太子便可恢复无碍。

萧钦听得自是欢欣,夸她道:“孤谢你吉言,翘翘的话惯是甜蜜,但愿上苍听去,亦让我早日祛此蛮疾。孤心系天下百姓,若能全力以赴,为父皇与朝廷分忧,必当快慰!”

听得太子妃宗解玉的指尖颤了颤,然而药汁还是端上来了,温柔对太子道:“钦哥该喝药了,放了这些会儿,凉得已经差不多。”

萧钦未做多想,端起一饮而下,又握过太子妃的手指,歉然道:“辛苦爱妃,待过阵子不咳,便带你同去洛阳巡游一番,散散心情。”

又聊上一会,卫姮见药性已入,便起身说告辞。

太子亲自送至亭下,只在下台阶时,卫姮忽然脚滑,险些摔倒在地。

太子伸出手在她臂上一搭,将她扶住。卫姮就势贴近太子的胸膛,白嫩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摁住他手腕,堪堪地站稳了,方才松开来,道了声谢离开。

出永福门乃是个园子,两旁花草茂盛,空气中浮来阵阵的草木清香。卫姮攥着右臂袖子,将面料上的药粉圈起,免得路上滑落。

方才算着太子入药后的时间离开,故意借脚滑在他腕上搭了一脉,却是比服药之前脉象跳动得迅速,且贴近胸口后,发觉心跳亦有加紧。

但若然是太医们开的方子,原是温中疏表、和肝解郁的,绝没有这种亢躁。想来应是那药粉的作用,因为药汁黑浓,铁红色溶进去后,原色并不能被看穿,所以太子便一直在服用中。而且服药前脉象寻常,服药后脉象顿冲,竟类似于炼丹所用之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