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要的,”洪崖点头,拿出一张熊皮往洪文身上比划几下,“别说三月,就是到了四月,有的地方还下雪呢!”

一群南方来的何家人听了不觉骇然,齐齐打了个哆嗦。

何家婆媳忙叫了针线上的人来,吩咐他们连夜将这些皮毛赶制成衣裤斗篷,“针脚定要细细的,我记得库房里还有西洋来的什么天鹅绒缎子,就拿那个做里子,格外暖和……”

洪文张开胳膊给她们量尺寸,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会儿,“这孩子又拔个儿了,做的时候多放出一寸来缝上,回头他再抽条了,自己挑了线放开照样能穿。”

针线娘子应了。

洪文一听大喜,努力伸长了脖子问道:“前儿我还觉得裤腿儿有点漏风,没往心里去,原来长个儿了。长了多少?”

谢蕴哈哈大笑,“也别得意,总越不过我去!”

又对着洪文叹,“断没料到你有这般志气,此去千里迢迢,万事当心。阿绛他们还想替你摆宴送行,我想着你统共只有三天空,肯定忙得了不得,被我拦了。”

洪文笑,“拦得好,又不是一去不回,来日他成了举人老爷,我从关外回来还要让他请我喝酒哩!”

话音刚落,他脑袋上就挨了小何夫人一巴掌,“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什么!”

洪文哎呦一声,缩着脖子认错。

谢蕴哈哈笑出声,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纸来,“阿绛对你佩服得了不得,连夜写了两首诗,嘱咐我务必拿给你瞧。”

洪文直挠头,“这可是焚琴煮鹤了,我对诗文一道着实一窍不通。”

不过心意难得,他展开细细读了一回,虽然不明白其中典故,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众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忽听有人敲门,不多时,管家毕恭毕敬拿着一封信进来给洪文。

洪文打开一瞧,铁画银钩映入眼帘:

申时,四海酒楼。

是嘉真长公主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话实在不错,嘉真长公主虽是女儿身,但性格刚强,一手字也不似寻常女孩儿家柔软,很有些锋芒毕露大开大合,叫人看了便觉心胸开阔。

见他神色变幻似喜似叹,何元桥出言问道:“怎么了,谁来的信?”

洪文跟没听见似的,“什么时辰了?”

何元桥略一想,“未时过半。”

洪文一拍大腿,“哎呦,要来不及了!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必等我了!”

说吧,一头扎进屋里换了衣裳,急匆匆出门去了。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洪崖挑了挑眉,摆摆手,“不必管他。”

那信用纸考究,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香味,写信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还是四海酒楼,还是那个包间,洪文进门前还特意整理了下衣裳,这才强压着心跳敲门进去。

嘉真长公主俏生生凭窗而立,一改往日飘逸装扮,竟穿了一身墨绿色滚银边的箭袖骑装,下头配着乌云绲边马靴,见他来了,倒背着手走上前,“这可省了你提裙摆的事儿啦。”

洪文看个不住,眼中满是赞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嘉真长公主故意逗他,“好不好看?”

洪文见她满头乌发都绑成两根麻花辫,最后又一遭儿拢在脑后,越发显出一段纤长天鹅颈,不由一阵恍然,“好看。”

嘉真长公主噗嗤一笑,“傻样儿!”

托隆源帝的福,中间夹着的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两人倒比原先更放得开了。

洪文也跟着笑,又认真道:“是真好看。”

嘉真长公主道:“若说你油嘴滑舌,偏连个新鲜好话儿都不会讲。”

洪文不禁十分羞愧,“回头我找人学。”

嘉真长公主咯咯笑出声,“呸,正经的不学。”

说得洪文也笑了。

他见嘉真长公主这一身虽俏皮,可难掩单薄,便问:“我来时外头天阴沉沉的,保不齐要下雪珠,公主难不成就这么来的?别冻坏了。”

“那不是大氅?”嘉真长公主朝墙角屏风处努了努嘴儿,果然一件黑狐皮斗篷,下摆处祥云纹锁边。

洪文恍然大悟,“进门后只看见公主了,却哪里还有心思找旁的。”

嘉真长公主俏脸微红,心里却十分受用。

落座不久,青雁亲自上来倒茶,洪文诧异道:“青雁姐姐也在!”

青雁白了他一眼,心道您没瞧见大氅算什么,看不见我们这几个直挺挺的大活人才算真本事……

“说起来,公主今儿怎么能出来了?”洪文喝了一口热茶,身上的寒气渐渐消退,四肢也渐渐暖起来。

“你都要走了,皇兄再关着我又有什么趣儿!”嘉真长公主道。

洪文心头一颤,舌头好像突然艰涩起来,几个字也说得吞吞吐吐的,“公主,我……”

嘉真长公主一抬手,“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洪文心里又酸又涩又甜,“我这一去,快则六月,慢则一年……公主千万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