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我记得姐姐喜欢花。从相府离开的时候,摘了一束绿梅,一束腊梅,怕它们被风吹坏了,所以放在怀中。”云水从她手里接过被压得有些弯曲的梅花,翻身起来寻了一个瓷瓶,将花插在瓶中,放在床边的方桌上。

夜风带着花香吹到床帏中,云水伸手关上窗户,“姐姐把窗户锁得太死了,我在外面撬了许久才打开。”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吗?”林绿萼围着锦被坐在床上,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她明明想说,你还没有走,我太开心了。

他在窗外一直听到她的低泣声,心痛得不行,跪坐在床边,乖巧地伸出双手,“姐姐打我出气吧,我实在不该多次隐瞒姐姐。”

他的双颊被夜风吹得苍白,唇上也失了往日动人的樱花颜色,她心中责怪,一路疾行而来,也不知穿个斗篷遮一遮寒风,她侧过头,“大可不必如此,太子殿下,我怎敢打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明明想关心他两句的!她内心纠结得不行,面上却倔着嘴,似乎依旧有气的模样。

“姐姐。”他讨好地凑到面前,将去显州要做的事讲了,才说到一半,林绿萼突然低头吻住他的唇,然后又一把推开他,“谁要听你说这些。”

她略微别扭地侧头看向窗边的梅花,“注意安全,不要死,若得空就回京都看我。我……会很想你。”

云水抿着唇上的香甜,笑着露出洁白的牙,看着姐姐还故作生气但逐渐上扬的唇角,他喜悦地说:“我也想你。”

“还有,你若许久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林绿萼坐在床上,高傲地扬起下巴,“隐约听闻越侯夫人独居府中,养着许多面首。你许久不回来,定是年老色衰了,到时我只好去寻越侯夫人,问问她可有贴心不会到处乱跑的俊俏人儿,挪几个给我。”

“姐姐,你在说什么。”云水一下跳到床上,按住她的双肩欺身而上,利索地解开她的衣裙,“姐姐是想要了吧。”

“谁要……”她的话音落在唇齿交缠的旖旎声中,她脸红心跳地推了推他,她酝酿了许久的温言细语还没有讲呢,怎么开始做这种事了。

累到半夜,他才终于放过她,她没有力气去命温雪烧水,香汗淋漓地睡了过去。梦中,她看到曾经见过的那个消失在彩虹中的背影,从彩虹中走了出来,他带着绚烂的暖意,行至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她问,“去哪里。”他没有答话,只是牵着她往前走。她看到前路红绿相间,已是一派春景。

梦里那个长大的晏隽之的容貌,本看不真切,但逐渐和云水俊美的面容合二为一。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不再充满遗憾,而是甜美的醒来。

清晨,林绿萼腰酸背痛地醒过来,身上残留着缠绵的胀痛,她牢记一个教训,不要口出此等妄言,会招来恶果。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空落落的床,一下急得坐起来,他走了?

他就一声不吭地走了?林绿萼气得将枕头扔在地上,怎么能不告诉她,她又不是不能接受他离开,至少要让她去送别啊!

她气得不行,在床边跺脚,云水端着热粥糕点推开门,清澈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捡起枕头,“姐姐,怎么了?”

“啊。”她的火气顿时散了,笑容绽放,扑进他的怀中,“我饿了。”

第66章出发去显州吗

云水走了几日,林绿萼茶不思饭不想,夜半坐在窗边撑着脸庞守着月亮爬上山头,隐约有夫君被征壮丁后,独居家中的新妇之感。

群星闪烁,她摸着窗边快要枯萎的腊梅枝干,戳着还有淡淡幽香的梅花苞,想起送别那日,她走在山路上,衣裙被猎猎山风吹得翻飞,望着他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姿,她几度落泪。

她捂着嘴,不想哭出声来,他却频频回头对她招手,高声喊道:“姐姐,快回去吧,山风寒冷别受凉了。”她记得幼时送别的时候,是他站在高阁上,如今变成了她站在高处,做那个等候之人。

“要想我,要好好活着!”她冲出去十几步,他又不舍地策马回来拥她入怀,安抚了她好一会儿,她止住泪水了,他才狠下心来离去。

她趴在窗边方桌上,想起过往大半年的一些甜蜜之事,唇边涌起笑意,又想到离别的苦闷,烦躁地闭上双眼,过了许久,晨星寥寥,她才渐有了睡意。

檀欣端着早膳进来,又放下一封信函,惊讶地看着窗边眼下乌青的贵妃,“娘娘,你竟还没睡?”

“嗯,夜半眯了一会儿,现在快睡了。”林绿萼放下手中把玩的梅花,瞥了一眼烫金边的信纸,“这是什么?”

“驸马府送来的。”檀欣说,“院里红梅开得正艳,奴婢把窗边快枯的腊梅、绿梅换了吧。”

“别,让它放着。”林绿萼止住她想丢梅花的手,拿起信拆开,“燕明冶寻我有什么事?”她展开信筏,一共两页,上面一页是京都贵胄们早春打马球的邀请函,下面一封是燕明冶亲笔所写,过往绿绿爱看打马球,今次听闻绿绿暂住京郊别院,可借燕家女眷的身份出席,届时他派人来别院接她。

看完后,林绿萼将两页信纸放在烛火中点燃,丢进了一旁烤火的铜盆中,又夹起一块白玉霜方糕塞进嘴里,“真是个傻子,也不怕惹麻烦。你派人带个口讯给他,就说,久病未愈,难以走动。”

“是。”檀欣服侍贵妃用过早膳,林绿萼正要去睡的时候,听到楼底下一直传来搬运东西的声音,她忍不住下楼去看。

温雪正指挥着侍从从山道上搬赏赐进邀月阁,她看到贵妃,行礼回禀,“皇上赐了许多东西,四五辆马车停在山道上,一时半会儿搬不完呢。”

“好,不急。”林绿萼点头,皇上总会顾及林相颜面,赏赐上倒是从未亏待过她,她打开一个箱子看了看,里面都是时新的妆花布匹,在宫中之时,开春阖宫添置新衣,她也会收到诸多赏赐,没想到她来到京郊别院了,这些东西也只多不少。

她转头要上楼梯,听到外面熟悉的呼喊声,“贵妃娘娘!”

“莫公公。”她疑惑地转头,调笑道,“如今在皇上面前不得脸了吗?竟让你来山上送赏赐。”

莫公公一甩拂尘,拿出一旁金盘中盛放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移居显州神石寺,为国祈福。”他放下圣旨,扶贵妃起来,笑道,“这可是传圣旨的光荣差事,一般内侍哪轮得上。”

“显州?”林绿萼迎着晨光,缓缓站起来,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一瞬间心里的忧愁消散,仿佛有百花在心间争相怒放,“皇上让我去显州?”她只能想到,山林居士又发力了。

莫公公遗憾地摇头,“贵妃莫要伤怀。”他看她这模样好像不是伤怀,若说遇上人生四大喜事也不为过,但准备好的说辞也不能不说,“皇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能够体谅皇上的不易!公公上座喝茶。”林绿萼挥手,让人端上好茶,她又从刚抬进来的赏赐里选了几个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丢给莫公公,山间的鸟语往日觉得吵闹,今日却觉悦耳动听,仿佛曼妙的仙音,“公公辛苦了。”

莫公公受宠若惊,连忙将东西塞进袖子里,解释道:“娘娘切莫太过伤心,为国祈福是好事。正月的时候,某天夜里,显州的方霞山上传来百鸟清啼,似乎是天降神祇,第二日就有乡民在山下发现了一块流光溢彩的巨石,石头上还雕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容。显州的林氏族老出来辨认,认出那石头上的女子正是贵妃娘娘。”

林绿萼一口清茶险些喷了出来,她基本可以断定是父母所为了。林家虽是出自显州的清贵世家,但林相发达之后,林氏一族的青壮年几乎都搬来了京都,显州林氏只留下一些偏远的亲戚和年岁太大的老者。这些人,林绿萼只在总角之时回老家祭祖见过,他们却能一眼在石头画像上认出她来,很难相信没有人为的造势。“所以呢?”

莫公公呷了一口茶,悠悠笑道:“既是神祇,又岂能不虔诚相待呢?显州街头巷尾都传唱开了,贵妃是显州地仙,如今要回显州为国祈福,保佑圣上千秋万代。”

“噗。”林绿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手颤抖着放下茶杯。短短三年,她从天煞孤星变成了地仙,母亲到底有多少能耐,她心悦诚服,“什么时候启程?”

“最快今日,最迟明日。皇上的这些赏赐,也是为贵妃践行。”莫公公皱起眉头,假兮兮地抹了抹根本没有的泪花,“贵妃娘娘宽厚仁和,宫中谁人不知?老奴盼望贵妃娘娘日后一切安好。”

“我好,我很好。”林绿萼开怀大笑,立刻吩咐诸人收拾行囊。可恶的云水弟弟,丢下姐姐走了,想不到吧,姐姐又来了。她这可真是上面有人。

去显州要十日路程,当日下午,贵妃就收拾好了东西,吩咐诸人快些上路。

道旁的积雪化作冰水融进淤泥中,泥上的腐叶结着蜘蛛网,沉了一冬的矮树上抽出新绿,在一片灰白中格外显眼。离了青山环抱的京都,迈向了开阔的平原,虽还是正月,但雪已有多日未下了。

贵妃一行走的官道,皇上又派了足量的侍卫来送,彩旗飘扬,一路上侍卫骑着骏马,贵妃坐在宝马香车中,极尽皇室奢侈的路过各个城镇,引来百姓围观,人人皆以一睹贵妃天人之姿为荣。

林绿萼躺在马车里,翻着显州赵氏的消息。那夜她听云水讲了一半,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之后两人开始在床上胡闹,更没有说事的空闲了。在路上这些时日,她想着左右无事可做,也想想办法,能否以她贵妃的身份去压迫赵氏商行。

“这赵夫人倒是有本事,与我同岁,却有手段掌管这么大的商会。”林绿萼问檀欣,“你打听了几日,可知她出自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