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那木头娃娃雕刻得惟妙惟肖,玉白小脸,如水黑眸,配上一头秀发并个碧绿犀牛角,正是自己的模样。

阿萝双手接过那木头娃娃,捧在手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萧敬远:“七叔,这是你送我的吗?”

萧敬远躲开了那双充满渴望的清澈眼眸,淡声道:“是。这个你留着吧,我无法做到我的承诺……”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阿萝原本看到那木头娃娃的惊喜,瞬间结冻成冰。

“你——”她咬唇,有些委屈,又有些绝望:“为什么,七叔,是不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乱叫你过来,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么说着时,眼泪便噼里啪啦往下落。

其实父亲已经回来了,父亲看上去极好,自己若求什么,父亲一定能应,她如今也并不是非要巴着他不放。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一份倚靠,骤然间他抽身而退,她竟惶恐无措起来。

萧敬远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越过那几乎无法逾越的窗棂,去轻轻地摸了摸阿萝的头发。

小女孩儿家的头发分外细软,带着特有的**,是萧敬远从未碰触过的。

“你很好,很乖,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如今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

“等以后,你长大些,若是有缘嫁入萧家,我——我依然是你的七叔。”

当萧敬远平静而略带温柔地说出这番话时,他又想起了母亲的期望,还有好友的胡乱猜测。

眼前的小姑娘还很小,且是他母亲看中的孙媳妇。

于萧敬远而言,有所为,便有所不为。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这个小姑娘太过亲近。

阿萝一听这话,哭得却是更狠了,拼命摇头道;“不,不会的,我才不要嫁到你们萧家去!你不管我了,你不管我,我心里恨你!”

然而萧敬远咬咬牙,没说什么,转过身去,纵身一跃,化为一道黑影,就此消失在院落里。

阿萝兀自抱着那木头娃娃,哭了半响,最后突然站起来,将那木头娃娃扔在了地上。

“谁要你的木头娃娃!你分明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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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着实伤心了半日,以至于晌午饭都有些恹恹的不爱吃。鲁嬷嬷和宁氏自是察觉了阿萝的异样,问起来时,阿萝也只说做了噩梦,根本不提这事儿。

到了晚间时分,父亲归来陪着她和母亲一起用膳,她不免多看了父亲一眼。

叶长勋原本心思都在宁氏身上,小心查看,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她身子孱弱,确实像是晚间不曾睡好的样子,正是满腹愧疚,忽而间便见女儿歪着脑袋从旁瞅着自己。

那清亮的眼睛,真是仿若一个缩小了的林氏。

他难得竟然笑了下,放下箸子,凑过去问道:“阿萝看什么呢?”

“爹,你真得以后不走了是吗?”她忍不住问。

“阿萝怎么忽然你这么问?”叶长勋便是再不细心,也感受到了女儿言语中的忐忑。

阿萝抿唇,想起早间萧敬远说再也不会理自己的话语,心里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下来,她连忙忍住,耷拉着脑袋,小声道:“我想让爹一直陪着我和娘吃饭,不想让你离开……”

叶长勋听这话,一时有些呆住,他看看宁氏,再看看阿萝。

宁氏也未曾想到女儿小小年纪说出这番话,不免心疼,轻轻咬唇,她不由看向夫君。

夫妻二人四眸相对间,竟都泛起几分不自在。

半响后,叶长勋刚硬的脸庞上竟隐隐透红,他轻咳了声,抬起手,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放心,爹不会离开了,会一直陪着你和你娘。”

阿萝这下子是真哭了,她也顾不上其他,仗着年纪小,一下子扑到了爹的怀里。

“爹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真得不许骗我!”

宁氏也有些吓到了,她白日便见女儿一直恹恹的不开心,私底下问过鲁嬷嬷和丫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竟是怕父亲再次离去?

女儿小小年纪,心里不知道存了多少心事儿,这些年,实在难为她这小人儿了,想到此间,也是心痛,不由得抱住女儿,连声安抚说:“阿萝别哭,你父亲自是说话算话的,他既说了不走,那自然是不走,阿萝一定要信爹,以后爹自会一直留在家里照料你。”

叶长勋听宁氏这么说,也忙顺着她哄道:“是,爹从来不曾骗人过,骗人是小狗!”

☆、第38章父母和好

阿萝今日听了萧敬远那番话,心里竟惶惶然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如今扑在父亲怀中,感受着父亲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又有母亲从旁言语温柔抚慰,可是谁知,她非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心里像破了一个大口子般,悲痛不已!

上辈子,若不是出了那被人偷梁换柱冒名顶替的事儿,她一直以为是毫无缺憾的,有个疼爱自己的夫婿,又有个宽容仁慈的婆母,嫁的萧家也是燕京城里数得着的大户,她这辈子又有什么缺憾呢!

可是如今,当她重新回到七岁的光阴,重新审视这一段被她埋葬在心底的童年,她才发现,幼时的一切,其实是一道伤疤,那伤疤就铭刻在心里,被她自己悄悄掩去,却从未愈合。

为什么母亲宁愿给启月表姐画了一幅像,却从来没有给她画过?说起来这是小女儿的争风吃醋,她假装重来一世自己没有小家子气根本不在乎,可是当她扑倒在父亲怀里失声痛哭的时候,她依然像问,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失去母亲时,枯坐在灵堂前,从来没有想过回一回头,去看看他身后是不是有一个骤然失去母亲无所依仗惶恐不安的女儿?后来的多少年里,她可以告诉自己,她有老祖宗的疼爱,父亲心里有没有自己,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当重来一次时,她才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她在乎,在乎得要命!

她是越哭越悲愤难平,越难受越想哭,最后趴在父亲怀中,哭得竟是上气不接下气:“你们都要走了,娘要走了,爹也要走了,你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宁氏看她哭成这般,怎么哄也哄不住,当下也是吓到了,又是捶背又是顺气的,而叶长勋更是手脚无措,他并不知道看着乖巧娇软的女儿,怎么会哭成了个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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