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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到一处假山竹林处,却见凉风吹过,竹尾森森,叶长勤到底是堂堂晋江侯,有个决断,只好硬着头皮劝母亲道;“母亲,您也看到了,这边紧挨着湖,异常寒凉,还是请母亲暂时歇在这小亭之中,让儿子带着底下人去搜搜。”

阿萝来到这竹林旁,恰一阵秋风吹过,背脊微微泛凉,此时听了大伯的话,也是怕老祖宗身子有个万一,便劝道;“老祖宗,大伯说得有理,咱们且在这亭子里坐下,可好?”

老祖宗想想也是,便也点头:“走了这一遭,我也累了,歇歇也好。”

一时又吩咐道;“去取个大髦来,给我阿萝披上,免得她着凉。”

这话一出,自然有人照办。

阿萝便陪着老祖宗坐下,几个太太小心翼翼服侍着。一旁早有底下人准备了软褥等铺上,又取了锦帐遮挂在亭上。

老祖宗虽有些疲乏了,不过想起旺财,心中还是难过,念叨道;“阿萝,当初你刚生下来没多久,底下罗六家的就抱来了旺财,虽说只是个寻常猫罢了,可我一看就喜欢,它眼睛机灵,和你很像。这些年养在手底下,一日看不到都难受啊!”

阿萝心里虽难受,不过少不得反过来安抚老祖宗:“放心就是,总归能找到的,咱家旺财有老祖宗疼着,便是个有福气的,相信遇事必能逢凶化吉。”

老祖宗揽着小阿萝,长长叹了口气:“它只是个猫而已,怎么一个看不着,就这么丢了。”

阿萝听着这话,心中却是一动。

她本是不问世事的性子,只是经过了那一场噩梦之后,少不得遇事想一想。

诸如,为何自己当年莫名会被关押在水牢之中,到底是何人所为?又诸如,今日旺财丢失,是自己走丢,还是被人所害?若说走丢,却是说不通的,那么一只乖巧的猫,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好好的怎么会丢了?

此时凉风吹过那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些许水声,传入了阿萝的耳中。

阿萝半靠在老祖宗身上,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在水牢中的光阴。

她闭上眸子,仔细地品味着耳边声响,只觉耳边所听所闻,不只那湖边的水浪声,也不只那风吹竹林的沙沙作响,除了这些声响,竟仿佛还有许多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声。

有那蟋蟀儿在草丛中鸣叫之声,有那蝼蚁钻过石峰的轻微挪动声,还有不知道谁人打了一个哈欠,哪位丫头肚子里咕咕鸣叫之声。

在这么一瞬间,耳边老祖宗的念叨声,还有太太们的劝解声,全都不见了,她的世界,又回到了孤身处于水牢时的寂静。

万物无声,却仿若有声。

而就在这种极端寂静却又听得万物的时刻,阿萝竟在那众多细微的声响中,分辨到一个细弱的动静,那是一只猫儿发出哀叫的声响。

遥远,轻微,却依然能入她耳。

是旺财。

她猛地睁开了眸子:“老祖宗,我听到了旺财的声音!”

☆、第6章

她猛地睁开了眸子:“老祖宗,我听到了旺财的声音!”

老祖宗原本一心惦记着旺财,此时听得膝旁的阿萝忽然说这话,也是不解:“旺财,找到了?”

旁边的大太太闻听,不免暗自拧眉。

她本家姓邱,也是燕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父亲官至礼部尚书,底下只得了她和兄弟二人,那兄弟争气,如今已经是官至紫元大将军的。

她自小也是饱读诗书,之后嫁来晋江侯府,为叶家长媳,早早地为叶家生下长房长孙,之后又连两儿两女。她自己又是掐尖好强的,嫁后没几年就接掌中馈,把叶家前后打理得井井有条。

既是叶家媳妇,难免和底下妯娌暗自比较下。偏生底下两位,一位家道中落,模样虽好,那性情却是极凉淡不讨人喜欢的,另外一位更是提不得,出身小吏之家,上不得台面。

如此一来,她便越发矜持,接人待物做出宽厚大方的态势来,平日里掌管家事也诸般贤惠,真是把底下两个媳妇比到地沟里去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辈子处处要强掐尖,却偏生栽在阿萝这么一个小小丫头身上。

本来最初二房的宁氏怀了身子,她并没在意,已经有了两儿两女的她,面对着生了个眼盲儿子的宁氏是站在高处的怜悯,她每每也对着房里的嬷嬷叹息:“三少爷天生眼盲,倒是苦了二太太。”

这样的她,也是真心盼着宁氏生出个身子康健的血脉的。

那次宁氏又生出个丫头来,她叹了口气,心中的怜悯便越发重了。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生下来跟赖猫一样的小丫头,竟然得了老祖宗青睐,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珍贵,养在自己房里,一刻都离不开眼。

这可真真是把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比下去了!

也不能怪她不大度,要说起来这阿萝有什么能耐,无非是样貌好一些罢了,怎么就入了老祖宗的眼?况且那所谓的样貌好,依她看,也带着一股子红颜祸水薄命相!

至于说什么仙女梦中托付,更是真真地好笑,这也能信?若说是小仙女下凡,怎么也该下到她这长房媳妇的肚子里才是。

是以这几年来,大太太冷眼旁观,心里自是看不上阿萝的,只是老祖宗平日里宠着纵着,她也就诸般忍让,做出对阿萝颇为疼爱的模样了。

因这寻猫一事,她本就觉得阿萝年纪小不懂事,怂恿了老太太一把年纪跑出来找猫,如今见她竟然说什么听到了旺财的叫声,越发有些不满。

只是她养尊处优又是自持身份,不好发作,只能一脸无奈地道:“阿萝,你小孩子家的,话可不能乱说,分明没影的事,这话说出来,可不是平白惹老祖宗难受。”

旁边三太太素来是个见风使舵爱帮衬的,此时听得这话,也随着搭起了腔:“说得是,阿萝到底年纪小,不懂,怕是懵了头。”

只是老祖宗可没听进去两个儿媳妇的话,她揽着阿萝,带着一丝期盼地道:“阿萝,你说听到了旺财的叫声,在哪儿呢?”

老祖宗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阿萝身上。

阿萝只觉得沉甸甸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看出来了,大家其实都没指望着能找到那劳什子的猫,如今大张旗鼓地找,不过是给老祖宗一个安慰罢了,免得落个不孝的罪名。本来找了那么一圈,可以打道回府了,谁曾想,她竟然说出这话来。

大老爷叶长勤听得阿萝这话,严厉的眸光也是射向了阿萝,微微皱眉:“阿萝,底下人已经把这后院翻遍了,并不见那旺财,你怎么说你听到了动静?”

gu903();阿萝的这位大伯为官多年,目光不怒而威,往日的阿萝就颇有些怕他,如今在他这般目光下,不免微低头,轻轻咬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自家老祖宗,小小声地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刚才,真得听到了旺财的叫声。”